秋日午后的阳光斜照在塑胶篮球场上，将地面晒得微微发烫。物理学院与经管学院的练习赛即将开始，场边早已被闻讯而来的学生围得水泄不通。欢呼声、交谈声和裁判试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青春荷尔蒙与运动鞋摩擦地面产生的特殊气味。
林溪原本只是来给参加经管学院队伍的秦浩宇送他落在学生会办公室的资料，却被他温和地邀请在场边观赛。“既然来了，就看看再走吧，”秦浩宇系着鞋带，抬头对她笑了笑，“经管学院的啦啦队今天人手不够，你就当给我们加油了。”
她不好推辞，便站在经管学院的休息区后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对面物理学院的队伍。就在这时，她看见了顾夜。他正在三分线外做着热身投篮，黑色的7号球衣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与周围喧闹的氛围格格不入，他的表情是一贯的冷静，但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却锐利如鹰，在扫视全场时带着一种狩猎般的专注。
裁判的哨声划破空气，比赛正式开始。顾夜作为物理学院的组织后卫，第一次触球就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攻击性。他带球快速突破，一个干净利落的胯下变向过掉防守队员，在对方中锋补防前急停跳投，篮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应声入网。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顾夜完全统治了赛场。他的防守异常凶狠，连续两次精准地预判了秦浩宇的传球路线完成抢断，第二次甚至直接将球狠狠地拍出了边线，篮球撞击地面发出的巨响让全场为之一静。在进攻端，他的突破更加果断，一次面对两人包夹的强硬上篮得分后，他落地时与赶来协防的秦浩宇有了瞬间的眼神接触。虽然顾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眼神中的冷意让离得最近的裁判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顾夜今天打得好凶啊......”
“从来没见他这么有攻击性，简直像换了个人。”
“你看他防守秦学长的那个架势，感觉像是有什么私人恩怨？”
观众席上传来阵阵窃窃私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黑色的7号身影上。
林溪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顾夜牢牢吸引。她见过实验室里专注严谨的他，天台上流露疲惫的他，图书馆里安静阅读的他，湖畔萤火中温柔告白的他，却从未见过球场上如此锋芒毕露、仿佛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的他。汗水从他额角滑落，沿着清晰的下颌线滴落在早已湿透的球衣上，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微凉的空气中带出白气，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橙色的篮球和眼前的对手。
在一次快攻中，顾夜接到队友的长传，面前只剩下秦浩宇一人防守。他没有选择将球分给侧翼空位的队友，而是直接加速冲向篮下。两人身体接触的瞬间，顾夜一个流畅的转身过人，球鞋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将秦浩宇完全甩在身后，随后高高跃起，手臂在空中划出充满力量的弧线，完成一记势大力沉的单手劈扣。
“砰——！”
篮筐在重扣下发出震颤的嗡鸣。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惊叹。
顾夜落地时膝盖微微弯曲缓冲，站稳后，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因为失去平衡而踉跄了一下的秦浩宇一眼，只是面无表情地快速回防。但在经过场边时，他的目光极快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扫过林溪，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混合着怒意、证明，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委屈——让她心头猛地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终场哨声响起，比赛最终以物理学院的大胜告终。记分牌上显示着悬殊的比分。顾夜一个人拿下了全场最高的32分，还有7次抢断和5次助攻，数据华丽得令人咋舌。他站在场中央，汗水沿着发梢不断滴落，胸膛仍在剧烈起伏，但那双眼睛里的火焰已经渐渐熄灭，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
物理学院的队员们兴奋地围在一起欢呼庆祝，拍打着顾夜的肩膀和后背，他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很快，他独自一人走到场边，拿起一瓶矿泉水慢慢喝着，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汗水已经完全浸透了他的黑色球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年轻而结实的背部肌肉线条。他的呼吸还没有完全平复，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疏离，仿佛刚才在场上那个杀气腾腾、完全掌控比赛的7号，只是阳光下的一场集体幻觉。
林溪看着他被簇拥着离开球场，脑海中还清晰地回荡着他扣篮时那记震耳欲聋的声响，以及篮球架随之微微颤动的画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握紧的拳头，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场看似普通的学院间篮球练习赛，其下涌动的暗潮，似乎远远超出了体育竞技的范畴。
就在人群逐渐散去时，林溪注意到顾夜那件黑色的队服外套被遗忘在经管学院休息区附近的长凳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想帮他收好。拿起外套时，一张折叠的纸张从口袋里滑落。她弯腰捡起，发现是那张她曾瞥见过的麻省理工推荐信。但这一次，借着傍晚渐暗的光线，她清楚地看到信的末尾，在打印体的下方，多了一行锋利而急促的手写英文：
The offer will be revoked if no reply by Sept 30. This is the final reminder.
（若9月30日前未回复，录取资格将被取消。此为最后提醒。）
而今天，是9月28日。
林溪的手指微微颤抖，纸张的边缘在她指间皱起。她抬起头，望向顾夜离开的方向，那个黑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体育馆的出口处，仿佛从未出现过。夜色渐渐笼罩校园，秋风吹拂，带着刺骨的凉意。这张轻飘飘的纸，此刻却重得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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