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睁开眼,天光已经照进屋内。他坐起身,没像往常那样立刻出门看药炉,而是先走到桌边,把昨晚写的那张纸又拿了出来。
纸上写着五个字:查言源,破虚名。
他盯着看了很久,然后折好塞进怀里。
阿福端着空碗从外头进来,低声说:“哥,街上还是没人来。”
林寒点头,“我知道。”
“你不急?”
“急没用。”林寒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看了一眼,又包好放回去,“话能传开,就一定有起点。我们现在要找的,不是谁在听,是谁在说。”
阿福皱眉,“可满城的人都在讲啊。”
“但讲的是一样的话。”林寒看着他,“你有没有发现,不管是谁开口,说的都是‘吃了药发疯’‘治坏了人’‘夜里抽搐’?连用词都一样。这不是巧合,是有人教的。”
阿福愣住,“你是说……有人专门编了这些话,让别人去传?”
“不止是传。”林寒坐下,“是投放。就像撒种子,撒到哪儿,哪儿就长出一样的草。”
阿福听得半懂不懂,但没再问。
林寒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街道。阳光洒在地上,行人走动,但经过医馆门前的人都不驻足,脚步比前两天更快了。
他回屋,从柜底拿出一份名单。这是他昨夜记下的几个地方——东市茶棚、西坊米铺前、南街桥头。都是人多嘴杂的地方,也是消息最容易生根的地方。
他对着灯吹了口气,火苗晃了一下。
很快,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后窗翻了进来,落地几乎没有声音。
这人叫陈七,原是北街捡煤渣的孩子,五年前一场瘟疫差点要了他的命,是林寒半夜赶到,硬生生把他从棺材边拉了回来。后来他便跟着林寒做事,平日不出面,也不住在医馆,只在需要时出现。
林寒看他一眼,“准备好了?”
陈七点头。
“去这三个地方。”林寒把名单递过去,“不要说话,也不要靠近任何人。你就混在人群里,听谁提起我们医馆的事。”
“重点找那种主动开口的人。”他继续说,“不是被人问了才答,而是自己凑上去说。而且要说得特别起劲,像真见过似的。”
陈七接过纸条,扫了一眼,收进袖子里。
“还有。”林寒压低声音,“盯住他们说完话之后去哪儿。什么时候走,走哪条路,有没有见什么人,全部记下来。”
陈七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等。”林寒又叫住他,“别动手,也别暴露。你只是眼睛和耳朵。我要的是线索,不是冲突。”
陈七回头,眨了下眼,表示明白。
下一刻,他人已从后窗消失。
林寒坐回桌前,倒了杯凉茶喝了一口。茶涩得厉害,但他没皱眉。
他知道这一等,可能要几天。
果然,第一天没消息。
第二天,陈七也没回来。
第三天午后,林寒正在整理药柜,听见后窗轻轻敲了三下。
他放下手中药包,走过去推开窗。
陈七蹲在窗外,脸上沾着灰,衣服也破了角。他跳进来,一句话不说,先喝了半壶水。
“有发现?”林寒问。
陈七点头,“东市茶棚角落有个混混,穿件油乎乎的短褂,左耳缺了一块。他一天至少说了五次关于咱们医馆的事。”
“怎么说的?”
“每次差不多。‘我表哥就在那看病,吃了药当晚就抽疯,现在屎尿都拉床上!’说完就走,换另一拨人再说一遍。”
林寒眉头一跳,“他真是这么说的?”
“一字不差。”陈七擦了擦嘴,“而且我发现,他不是随便说。他是挑人说的——专找那些本来就不信医馆的,比如之前被退过药的,或者嫌我们收费贵的。他一说,人家立马就信。”
林寒冷笑,“精准投喂。”
“更奇怪的是。”陈七压低声音,“他每次说完,都会往南边那条窄巷走一趟。昨天我偷偷跟过去,看见他在墙缝里塞了张纸条。”
“纸条上写什么?”
“我没看到。他走后我去翻,纸条是白的,什么都没有。但墙缝旁边,刻了一道痕迹,弯弯曲曲的,像条蛇尾巴。”
林寒眼神沉了下来。
蛇。
又是蛇。
他想起那个病人临死前说的“蛇”字,想起家属提到的死蛇,想起自己确认的“蛇涎藤”中毒。
现在,谣言背后的人,也在用蛇做标记。
这不是巧合。
“你还发现了什么?”他问。
“那人领口内侧,有一小块墨印。”陈七说,“我离得近才看清,像是个数字——‘三’。”
林寒沉默片刻,“他每天都去?”
“今天还没去,但时间快到了。他一般下午申时前后出现,说够几轮就走。”
林寒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
他忽然笑了下,“有意思。上次派打手来砸门,这次改用嘴杀人。看来对方也知道,打不死我,就想让我自己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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