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湿气和木头腐烂的味道。林寒站在码头边缘的一根石桩后,手指轻轻碰了碰袖中的针筒。铁管冰凉,药液还没晃动。
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被云遮了一半,光斑落在水面上,像打翻的银粉。三更刚过,子时到了。
老张蹲在他左边,手里握着那把改良过的袖箭,嘴里嚼着一根草茎。“你说他们会不会等我们先踩进去?”
“他们就等着我们进来。”林寒低声说,“所以不能乱走。”
他抬起手,铜哨含在唇边,短促地吹了三下。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三队镖局弟子立刻从不同方向压进。他们背着鼓鼓的水囊,贴着地面爬行,专挑那些颜色发暗、气味刺鼻的地方泼洒。水一落地,油渍就泛起白泡,慢慢散开。
“火油阵破了。”老张吐掉草茎,“下一步该是箭。”
话音未落,货舱两侧的高台上亮起了几点红光。像是有人点燃了香头,一明一灭。
林寒眯起眼:“不是香,是机关引信。”
高台上的暗格缓缓打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箭孔。每一只都对准了码头中央的空地。
“散!”林寒低喝。
镖局弟子迅速分散,躲到集装箱后面。几乎同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划过,毒箭钉在木箱上,尾部还滴着绿液。
老张已经站起身,抬手就是一箭。铁珠撞上机关枢轴,发出“咔”的一声闷响。一台毒箭歪了角度,射向天空。
第二箭紧跟着出手,打中另一处转轴。那台刚要启动的机关猛地卡住,发出吱呀的摩擦声,再不动了。
“还有七台。”林寒盯着对面,“全在动之前打断。”
老张点头,换上装了震裂弹头的箭支。这种弹头不会飞太远,但撞上去能震松内部结构。他屏住呼吸,瞄准第三台机关的连接处,扣动扳机。
“砰!”
弹头命中,整座发射架剧烈晃动,几根箭杆自行脱落,掉在地上。
剩下的暗卫慌了。有人探出身去检查机关,脑袋刚露出来,就被镖局的射手一箭放倒。
高台上的红点一个接一个熄灭。最后两台没人敢再启动,直接被人从后面拖走。
林寒往前走了几步,确认空中威胁解除。他挥手示意总镖头带人封锁出口。老张紧跟其后,手里袖箭始终对着高台残余。
主货舱的大门紧闭,铁链缠绕,像是临时加固过。门前台阶上有脚印,新踩上去的,还没被风吹散。
“苏婉舅在里面。”老张压低声音,“他跑不了。”
林寒没说话,慢慢靠近。十步距离时,他停下脚步。
突然,“哗啦”一声,侧门被拉开。一个人影被粗暴地拽了出来。
林寒瞳孔一缩。
是苏婉。
她穿着素色长裙,双手被麻绳反绑在背后,脸上有擦伤,嘴唇干裂。一柄短刀贴在她脖子上,持刀的是苏婉舅。
他站在台阶最高处,冷笑看着林寒:“没想到吧?这丫头早就知道我们的事。”
林寒站着没动。
苏婉舅用力扯了下苏婉的头发,她痛得皱眉,却没有叫出声。
“她不止知道。”苏婉舅声音提高,“她是主动帮我藏账册的人!你以为她为什么总往码头跑?那是她在给你递假消息!”
林寒的目光扫过苏婉的脸。她眼神闪了一下,极快地低头,又抬起来。
她的脚悄悄动了半寸,踩住一片碎瓷。
林寒看懂了。
他举起左手,掌心向外,做出谈判手势。“你要什么?”
“我要活命。”苏婉舅吼道,“现在放我走,我把账册交出来。不然我就让她死在这里!”
总镖头在后方握紧长枪,往前踏了一步。他带来的镖师也纷纷举兵刃,但没人敢冲。
空气僵住。
林寒依旧站着,右手藏在袖中,指尖调整针筒的角度。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潮气,会影响发射精度。
他需要再近一点。
“账册在哪?”他问。
“在我脚下。”苏婉舅用刀背敲了敲地板,“你走近点,我指给你看。”
林寒向前迈了一步。
“再近点!”
又一步。
五步距离时,苏婉舅突然收紧手臂,刀刃压进皮肤,一道血线顺着脖颈流下。
苏婉咬住嘴唇,没动。
林寒停住。
“你不信她帮过我?”苏婉舅狞笑,“那你问问她——上个月初七,是谁烧了城西的稽查房?是不是她亲手点的火?”
苏婉闭上眼。
林寒却注意到,她踩着碎瓷的那只脚,正一点点往右移。
他在心里数秒。
三……二……
“你以为她真是受害者?”苏婉舅越说越激动,“她从小就知道家里做什么生意!她娘临死前还叮嘱她——别让林家小子坏了大事!”
林寒终于开口:“那你为什么绑她?”
“因为她想逃!”苏婉舅怒吼,“昨晚她偷拿账册,被我抓了个正着!这贱人,养不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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