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府衙,静思堂。
气氛比往日更加凝肃。沈璃的“丝雨惊鸿阵”已悄然布下,无形的杀机潜伏在庭院的每一个角落,连风似乎都绕道而行。侍卫们的巡逻路线变得更加不可预测,眼神锐利如鹰。
所有人的希望,都压在了今日沈璃与柳当归即将对温念之进行的一次极其冒险的尝试上。
屋内,温念之被安置在一张特制的软榻上,只着单衣。沈璃净手焚香,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柳当归在一旁仔细检查着一排长短不一、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金针,以及几味气味辛辣刺鼻的药膏。
叶明霄紧张地站在一旁,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陆清昭也坚持在一旁坐着,脸色虽白,目光却紧锁着沈璃的动作。
“明霄,”沈璃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稍后无论发生什么,听到什么,除非我开口,否则绝不可上前打扰,更不可触碰温念之。否则前功尽弃,甚至有性命之危,明白吗?”
叶明霄心脏猛地一缩,重重点头:“我明白,璃姐,一切拜托了!”
沈璃不再多言,与柳当归对视一眼。柳当归将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奇异寒气的药丸置于温念之舌下,低声道:“此药能护住他心脉最后一丝元气,但也可能激起那邪术最猛烈的反扑…小心了。”
沈璃颔首,玉指捻起一根最长的金针,针尖在烛火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冷光。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骤然变得无比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与眼前的金针和病人。
出手如电!
那金针精准无比地刺入温念之头顶的百会穴,并以一种极其特殊的手法缓缓捻动,深及数分!
“唔…!”昏睡中的温念之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被扼住般的闷哼,额头瞬间青筋暴起!
叶明霄看得心如刀绞,几乎要冲上去,却死死咬住牙关忍住。
沈璃丝毫不为所动,手指稳定得可怕。紧接着,第二针、第三针…接连刺入温念之头面部其他几处重要穴位。她的针法并非单纯的刺激,更像是一种以气驭针、探寻神魂的秘术。
温念之的反应越来越剧烈。他开始无意识地挣扎,身体扭曲,牙关紧咬,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衣。那空洞的双眼甚至开始剧烈颤动,仿佛想要睁开,却又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按住。
柳当归全神贯注地搭着温念之的另一只手脉搏,急速道:“神魂震荡得厉害!邪术反扑极强!但…但那丝生机未断,甚至在对抗!”
沈璃额角也沁出了细汗,她捻动金针的速度越来越快,指尖仿佛带着微弱的气流。屋内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起来,烛火不安地摇曳。
就在温念之的痛苦似乎达到顶点之时——
沈璃猛地将最后一根短针刺入温念之眉心!
温念之的身体骤然绷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极其凄厉短促的尖叫!紧接着,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但那双眼眸中充斥的不再是空洞,而是极致的恐惧、痛苦和一种仿佛倒映着噩梦景象的混乱光芒!他视线的焦点并不在任何人身上,而是涣散地瞪着虚空,嘴唇剧烈颤抖着,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不堪、却清晰无比的音节:
“…血…红色的…镜子…”
“…乌…乌…”
“…滩…好多石头…”
“…疼…救我…”
每一个词都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挤压出来的,伴随着血沫和痛苦的呜咽。
“红色的镜子?滩?”叶明霄心脏狂跳,死死记下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词语。
而就在“乌”字再次出口的瞬间,温念之仿佛看到了什么极致恐怖的景象,瞳孔骤然缩紧,发出更高亢的尖叫:
“——不!不要过来!滚开!!”
伴随着这声尖叫,他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彻底瘫软,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变得比之前更加微弱。
“念之!”叶明霄心如刀绞,扑到床边。
沈璃迅速起针,指尖连点温念之几处大穴护住心脉,脸色苍白地对柳当归急道:“快!参片吊气!安神汤!他神魂激荡过巨,邪术反噬极强!”
柳当归立刻动手施救。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
陆清昭强忍着肩痛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纸笔,迅速而精准地记录下那几个关键词:
【血红色镜子】、【乌】、【滩】、【石头】。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在这些破碎的词语上反复扫视,大脑飞速运转。
“ ‘乌’ 应是指乌长老,无疑。”他声音低沉而冷静,开始了初步的、基于已知信息的推理。“ ‘血红色的镜子’…听起来像是一件邪门的法器,或许是仪式核心。”他继续分析,眉头紧锁,“ ‘滩’和‘石头’…这可能是一个地名的一部分。云州、武昌附近,带‘滩’字,且有特殊石头的地方…”
他猛地抬头看向叶明霄和刚刚缓过一口气的沈璃、柳当归:“温念之看到的,绝非幻象,而是他亲身经历或感知到的、极度恐惧的记忆碎片!幽月教必然在某个临水或有滩涂、石头奇特的地方,由乌长老主持,进行着某种需要用到那‘血红色镜子’的邪恶仪式!而念之,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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