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东南角的旧粮仓,这几日热闹得很。
原本积灰的大门被重新刷了朱漆,门口挂着块新木牌,上面是柳明亲笔写的“民生学堂”四个大字,墨汁还透着新鲜的光泽。
天刚蒙蒙亮,就有穿着打补丁衣裳的孩童,牵着大人的衣角往这边凑。
有的孩子手里攥着半个干硬的窝头,有的怀里揣着用粗布包着的小石子——那是他们平日里玩闹的物件,此刻却紧紧攥着,像是怕惊扰了这处新地方。
“娘,这就是学堂吗?”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仰着小脸问身边的妇人。
妇人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发颤:“是哩,以后你就能在这儿读书了,不用再跟着娘去码头捡煤渣了。”
说话间,学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的是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年轻人,袖口磨得有些发白,却洗得干干净净。他手里捧着一摞薄薄的纸,见了门口的孩童和家长,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大家别站在门口,快进来吧,学堂里烧了热水,孩子们能暖暖手。”
这年轻人是学堂的先生之一,姓周,前两年科举落榜后,就留在汴梁给人抄书糊口。听说朝廷要办民生学堂,招贫困孩童读书,他第一个就报了名。
孩子们怯生生地跟着周先生往里走,眼睛却忍不住四处打量。
原本空荡荡的粮仓,被隔成了三间屋子。
最外面一间摆着十几张旧桌子,桌面虽有些坑洼,却擦得锃亮;中间一间是厨房,烟囱里正冒着袅袅炊烟,飘出淡淡的米粥香;最里面一间堆着些笔墨纸砚,还有几个穿着同样青布长衫的先生,正忙着整理书本。
“先生,俺能上学吗?”
一个细细的声音突然响起。
周先生回头,就见个瘦小的孩子站在门口,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头发枯黄,手里还攥着个装破烂的小布兜。这孩子正是小石头,天还没亮就从破庙里出来,一路跟着捡破烂的老周,听说这儿有免费的学堂,就攥着布兜跑了过来。
小石头见周先生看他,赶紧往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布兜的带子,声音更低了:“俺没钱交学费,俺……俺就想认两个字。”
周先生走过去,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和小石头平齐。
他看着孩子冻得通红的小手,还有那双满是渴望的眼睛,心里一软,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石头的头:“孩子,学堂是免费的,不用交学费。”
小石头的眼睛猛地亮了,像是两颗蒙尘的星星突然被擦亮。
“真……真的?”他不敢相信地问。
“当然是真的。”周先生笑着点头,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不仅能上学,每天中午还能在学堂吃午饭,是热乎乎的米粥和窝头,管饱。”
小石头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生怕眼泪掉在地上。
长这么大,他还从没听过有这么好的事。以前在破庙里,老周捡破烂换的钱,只够两个人吃半饱,更别说读书了。他有时候趴在私塾窗外听先生讲课,还会被私塾的先生赶出来。
“快进去吧,找个位置坐下。”周先生牵着小石头的手,把他领到最前面的一张桌子旁。
小石头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放在腿上,腰板挺得笔直,像是怕自己坐错了地方。
不一会儿,学堂里就坐满了孩子,足足有五十多个。有的孩子还在小声哭鼻子,想找爹娘,却被身边的小伙伴拉着,好奇地打量着桌上的纸笔。
周先生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孩子们,从今天起,咱们就是民生学堂的学生了。我姓周,大家可以叫我周先生。”
他顿了顿,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写下“大燕”两个字:“咱们先学这两个字,‘大燕’,这是咱们的国家,是咱们所有人的家。”
孩子们跟着念:“大燕……”
声音有高有低,却格外认真。
小石头盯着纸上的字,眼睛都不眨。他跟着周先生念,心里默默记着笔画,手指还在桌子上偷偷画着。
一上午的时间,周先生教了“大燕”“百姓”“工分”三个词。
每教一个词,他都会给孩子们讲意思。讲到“工分”的时候,周先生还拿了个小本子,在上面画了简单的工分表:“大家看,这是工分,咱们大燕推行工分制,爹娘们靠劳动挣工分,就能换粮食、换布匹。以后你们学会了算工分,还能帮爹娘算账呢。”
小石头听得格外认真,他想起老周每天晚上都要对着一堆破烂发愁,不知道能换多少铜板。要是自己学会了算工分,是不是就能帮老周多算算账,让老周少些发愁?
中午吃饭的时候,厨房的先生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米粥和窝头。
每个孩子都分到一碗粥、一个窝头,还有一小碟咸菜。小石头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心里暖烘烘的。这是他喝过最香的粥,比老周偶尔买的稀粥稠多了。
下午,周先生教孩子们握笔。
小石头的手太小,握不住毛笔,周先生就手把手地教他,耐心地纠正他的姿势。其他先生也没闲着,有的教孩子们认字,有的给孩子们讲新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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