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浓重的咸腥和尚未散尽的硝烟气息,吹拂着杭州湾外一片隐蔽的礁石群。三艘伤痕累累的“穿浪舟”——“惊雷”、“破浪”、“逐电”,如同疲惫却依旧警惕的巨兽,静静停泊在嶙峋礁石的阴影之中。船体上,焦黑的灼痕、弩箭留下的孔洞、撞击产生的凹痕清晰可见,无声诉说着数日前那场怒海搏杀的惨烈。甲板上,水卒们正沉默而高效地修补着破损,清洗着干涸发黑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金疮药和桐油的味道,间或夹杂着伤兵压抑的呻吟。
船楼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陈默端坐主位,脸色比海战时更加苍白,眉宇间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沉静锐利,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他体内的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细针反复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隐痛。强行催动玉玺本源融合内力轰杀金军神射手和摧毁敌船,代价远超预期。丹田深处,那枚吸收了战场血煞之气后浮现出诡异暗金纹路的玉玺虚影,此刻正缓缓旋转,释放着冰冷与灼热交织的奇异能量,一边贪婪地汲取着周围稀薄的天地元气修复伤体,一边又隐隐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和…渴望。
下首,阮小二、武松、徐宁、墨离、庞万春(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因毒素未清而透着青灰)等人肃立。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刚刚苏醒、正被医官喂药的江南信使身上。那封染血的密信,此刻正摊开在陈默面前的桌案上,字迹被血水浸染得模糊,但字里行间透出的绝望,却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睦州粮绝七日…守军日啖树皮草根…圣公(方腊)伤重呕血,昏迷不醒…童贯驱降兵为先登,日夜轮攻不休…西门、北门皆破…石帅率血狮残部三百,死守内城州衙…箭矢尽绝,刀刃卷刃…城破…只在旦夕…万望…万望寨主…火速…”信使断断续续地复述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重量,说完便再次力竭昏厥。
“城破在即…”阮小二声音沙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石宝兄弟…撑不住了!”
“军主,”武松抬起布满血丝的虎目,声音低沉如闷雷,“下令吧!给我三百敢死之士,趁夜突入睦州!必救出石元帅和方教主!”
徐宁眉头紧锁:“武松兄弟勇烈!然睦州已成死地,童贯数十万大军围得铁桶一般!强攻无异飞蛾扑火!需有万全之策!”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陈默。他是惊雷的魂,是唯一的希望。
陈默的目光缓缓扫过地图上被朱砂重重圈出的“睦州”,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暗金纹路的玉玺虚影似乎感应到主人剧烈的心绪波动,旋转加速,一丝冰冷邪异的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让近前的武松、阮小二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睦州,必须救。”陈默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冰冷而坚定,“然,非蛮勇可救。童贯大军云集睦州,其后方必然空虚。打蛇,要打七寸!”
他的手指猛地从“睦州”移开,狠狠戳在地图上另一个同样被标注的巨大城池——杭州!
“杭州?!”众人皆是一惊。
“正是杭州!”陈默眼中寒光爆射,“童贯老巢!其南下征讨方腊,粮草辎重、军械甲仗、甚至部分家眷,必囤积于杭州!此乃其命脉所在!睦州围城之军,其粮秣补给,大半亦仰赖杭州转运!若杭州有失…”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锐利:“童贯数十万大军,立成无根浮萍!军心必乱!届时,其围困睦州之局,不攻自破!甚至…可迫其仓皇回援,于野战中,以我‘惊雷’火器之利,将其聚而歼之!”
围魏救赵!釜底抽薪!
这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战略,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众人心中的迷雾!武松眼中凶光更盛,阮小二、徐宁面露思索,墨离则死死盯着杭州的位置,眼中闪烁着计算的火花。
“军主此计大妙!”庞万春强撑着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刻骨的恨意,“杭州城防,末将熟悉!童贯主力尽出,城内守军不过万余,多为老弱厢军!其倚仗者,无非钱塘水师封锁江面,及城外几处互为犄角的坚固军寨!若能拔除其水师,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军寨,杭州…可一鼓而下!”
“然杭州距此尚有百余里,”徐宁谨慎提醒,“我军新经海战,伤疲交加,更兼…军主贵体…”他担忧地看了一眼陈默苍白的脸色。
陈默摆摆手,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无妨。时间紧迫,兵贵神速!墨离!”
“属下在!”
“‘穿浪舟’受损情况如何?最快何时可投入战斗?‘雷火飞鸦’、‘火龙出水’储备还有多少?”
墨离迅速回答:“三船主体结构无碍!破损处已紧急修补,一日内可恢复基本航行战力!‘雷火飞鸦’现存六十七具,火油弹充足!‘火龙出水’…发射筒轻微变形,修复需半日,特制‘火龙箭’仅余三支!”
“够了!”陈默眼中厉色一闪,“传令:全军休整,全力修复战船火器!一日后,入夜启航!目标——钱塘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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