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车在荒田里慢悠悠地转着圈,浅蓝色的车灯像两团温柔的鬼火,在夜色中划出舒缓的光轨。
后座上的三个南瓜头小鬼,从一开始的拘谨害怕,到现在已经彻底放开了。
“哇!跑起来啦!比我们飘快多啦!”一个小鬼把脸(其实是南瓜头)贴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模糊景物,兴奋地低呼。
“这个椅子好软和……”另一个小鬼好奇地用手指(虚幻的)戳着真皮座椅,虽然根本戳不进去,但他乐此不疲。
掉了脑袋那个现在也不怕了,他把宝贝南瓜头放在膝盖上,露着光溜溜的魂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奶声奶气地问前排的苏晚:“姐姐,鬼差叔叔的车……是一直都这么厉害吗?”
苏晚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仨活宝,忍俊不禁:“对啊,这可是特别定制的幽灵专车,厉害吧?”
“厉害!”三个小鬼异口同声,南瓜头里的绿火苗都兴奋地跳跃着。
驾驶座上的李狗剩依旧沉默,但车厢里那股冰冷的威压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无奈的平和。
他甚至配合地把车开得更稳了些,免得把这几个“小乘客”给晃晕了。
直播间的观众虽然看不到车内的具体情形,但通过苏晚的实时“解说”和那偶尔传入麦克风的小鬼们兴奋的叽叽喳喳,早就笑疯了:
【“报告!发现幽灵车非法营运,搭载未成年鬼!”】
【“车哥: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阴间幼儿园春游实锤了!园长是鬼差,老师是主播!”】
【“求给小鬼们系上安全带啊!注意交通安全!”】
苏晚看着弹幕,也觉得这画面实在太美不敢看。
她想了想,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和稀疏的星空,心里一动,轻声哼唱起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她的声音温柔清亮,在这静谧的夜色和诡异的车厢里响起,有种奇异的反差萌。
后座的吵闹声瞬间停了。
三个小鬼齐刷刷地抬起头,南瓜头(和光脑袋)转向苏晚,绿油油的鬼火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被这从未听过的、轻柔的旋律吸引住了。
苏晚见他们安静下来,唱得更起劲了,还带着一点哄小孩的腔调:“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一个小鬼下意识地跟着哼了哼,跑调跑到姥姥家。
另一个用虚幻的手指在膝盖上笨拙地打着拍子。
掉了脑袋那个则张着嘴巴(虽然他不需要用嘴发声),呆呆地听着。
直播间的弹幕画风又变了:
【“泪目了怎么回事……”】
【“晚晚好温柔啊!”】
【“小鬼们:第一次有人给我们唱歌……”】
【“这画面,诡异中带着温馨,温馨中带着沙雕……”】
一曲唱完,车厢里安静了一瞬。
然后,那个抱着南瓜头的小鬼小声问:“姐姐……这是什么歌?真好听……”
“叫《小星星》,”苏晚笑着回头,“喜欢吗?”
三个小鬼用力点头,南瓜头上下晃动。
“那以后乖乖的,不吓人,不偷东西,姐姐就再唱给你们听,好不好?”
“好!”回答得异常响亮整齐。
这时,幽灵车缓缓停了下来,依旧停在之前他们隐蔽的那个田埂附近。
绕场一周的“春游”结束了。
后座车门无声滑开。
三个小鬼脸上(如果能看出表情的话)明显露出了不舍。
他们磨磨蹭蹭地,抱着苏晚给他们的糖果蛋糕,一个接一个地爬下车。
站在田埂上,他们回过头,对着车子,尤其是对着驾驶座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笨拙地鞠了一躬:“谢谢鬼差叔叔……谢谢姐姐……”
驾驶座上,李狗剩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那两道浅蓝色的车灯,如同有生命般,对着三个小鬼,极其轻微地上下晃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告别。
这个细微的动作,再次让直播间的观众嗷嗷直叫:
【“车灯点头!啊啊啊车哥杀我!”】
【“外表冷酷,内心柔软,这是什么绝世好鬼差!”】
【“小鬼们:受宠若惊!”】
三个小鬼显然也接收到了这“友善”的信号,欢天喜地地抱着零食,蹦蹦跳跳(虽然跳起来也是飘的)地消失在了荒田深处,临走前还不住地回头挥手。
苏晚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
她关掉直播,长长地舒了口气。
“没想到,打假打出了个‘阴间幼师’的兼职。”她调侃了自己一句,然后看向旁边沉默的虚影,“狗蛋儿,谢啦。没想到你还挺有爱心嘛。”
李狗剩的虚影几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一个清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别扭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聒噪。只是省得他们以后再惹麻烦。”
苏晚偷笑,也不戳穿他。
她回味着刚才从小鬼们那里得到的信息,表情渐渐认真起来:“看来,那口井里的阵灵,状态真的很不稳定。地下的异动和那股冰冷的陌生气息……会不会跟阵法松动有关?”
“嗯。”李狗剩回应,“井是关键。歌鬼和小鬼的信息都指向那里。”
“那我们接下来……”
“先回去。井的事,需从长计议。”李狗剩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阵灵不同于普通鬼魂,强行接触,恐生变故。”
苏晚点点头。
她知道,前面的“打假”更像是开胃小菜,真正的硬骨头,恐怕就是那口镇中心的老井了。
幽灵车再次启动,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朝着客栈方向驶去。
车内的气氛安静下来,却不再冰冷,反而流淌着一种并肩作战的默契和淡淡的温馨。
苏晚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里琢磨着:下一个,就该去会会那位脾气暴躁的“井底之灵”了。不知道这位,又会是怎样的画风呢?
她隐隐觉得,槐荫镇所有的古怪,或许都能在那口井里找到答案。
而她和李狗剩的这次“打假”之旅,正在不可避免地,滑向一个更深不可测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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