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以退为进”,王熙凤用得妙到毫巅!
她既没有得罪萧峰,又将自己的核心观点传达给了贾母,还将最终的决策权,完全交给了那个最在乎“体面”的人。
贾母看着眼前的孙子和孙媳妇,心中已有了决断。
萧峰的道理,是“长远之计”,是治本之策,听着都对,让她无法反驳。
可王熙凤的话,却更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她咽不下这口气!她不能让贾府在她的手里,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罢黜贾珍已经让外界看了贾府的笑话,现在,该体面起来了!
“宝玉到底还是年轻了些,想的是如何把事情做对。”她心中暗叹,“可如今,我老婆子就是要争这口气!就是要让那些嚼舌根的人看看,我贾家,还没倒!”
“好了,此事不必再议!”
贾母猛地一拍桌子,一锤定音!
她看着萧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断:“宝玉,你的心是好的,为家族省钱,是正理。但这口气,我们不能不争!”
随即,她转向王熙凤,给予了她至高无上的授权:“就依你刚才说的,大办!一应事务,全权由你裁决!钱不够,只管从我私库里拿!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说我贾府的闲话!”
萧峰见贾母与王熙凤竟以这种方式,达成了“共识”,知道此事已无转圜余地。他不再争辩,只是躬身一礼:“是,孙儿遵命。”
但他心中却警铃大作:“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体面’二字,在这座府邸中的分量。她们的决心如此之大,此事,我必须想好后手,以防万一。”
王熙凤得到了最终授权,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但当她的目光与萧峰交汇时,那光芒又迅速收敛,化为一丝谦恭与顺从。
她心中暗道:“好险……总算是成了。这个宝兄弟,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日后与他相处,须得万分小心才是。”
夜,深了。
贾母遣散了所有人,连鸳鸯也打发去歇息了。她独自一人,拄着那根沉甸甸的龙头拐杖,一步一步,走进了自己那间从不对外人开放的小佛堂。
佛堂内,没有奢华的陈设,只有一排排整齐的牌位,刻着“贾演”、“贾源”、“贾代善”等名字,在昏黄的烛光下,无声地矗立着。
她没有上香,也没有跪拜。
只是伸出那只手,轻轻地、颤抖地,抚过自己亡夫贾代善的牌位,仿佛在抚摸他那张曾让她依靠了一生的脸。
“老头子啊……”
她缓缓地,在那冰冷的牌位前坐了下来,声音嘶哑,充满了挥之不去的疲惫。
“你都看见了吧?”
“我守了一辈子的脸面,我撑了一辈子的体面……今天,被你那宝贝孙子,当着合族人的面,给撕了个干干净净啊……”
一滴浑浊的老泪,从她眼角滑落,滴在那光滑的地砖上,碎成几瓣。
“疼啊……这心里,跟拿刀子在剜一样。我何尝不知道这家里早就烂了?可我能怎么办?我一个老婆子,捂着,盖着,裱糊着,好歹外面看着,还是那诗礼簪缨、钟鸣鼎食的国公府。可他……他怎么就敢……怎么就敢把这脓包,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挑破了呢?”
她看着牌位,仿佛在对着亡夫诉说自己一生的委屈与无奈。
“可是……老头子,我心里又明白,他做得对。你说得对,咱们家的根,在沙场上,在军功里,不是在这戏台子上,不是在这胭脂堆里。”
她的脑海中,回响起白天那少年掷地有声的话语,回响起那声仿佛来自九天的惊雷。
她的腰杆,竟不自觉地,缓缓挺直了。
“我撑不住了。这艘船,太沉了,到处都是窟窿,我堵不过来了。”
她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竟迸发出了一丝如同赌徒般的疯狂与决绝。
“老头子,列祖列宗!你们若真在天有灵,就保佑我的宝玉吧!”
“我这把老骨头,就把这贾家最后的这点气数,把我自己这张老脸,全都赌在他的身上了!”
“他若成了,我贾家,便能再兴百年!我死,也瞑目了!”
“他若败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我……便陪着你们,陪着这贾家,一同,沉下去便是!”
说罢,她不再流泪,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烛火,一夜无眠。
从这一夜起,贾府的“定海神针”,才算是真正地,将这艘船的舵,交了出去。
另一边,城南,那座僻静的小院内,灯火通明。
萧峰提着一个食盒,悄然从后门进入。刚一进院,便看到秦可卿正站在廊下,焦急地来回踱步。她身上穿着一身素雅的棉布裙,虽不华贵,却衬得她如同月下的仙子,清丽脱俗。
一见到萧峰,她那双写满了焦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迎上前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宝叔叔,你……你来了。”
“外面风大,进屋说。”萧峰将她拉入温暖的房中,将食盒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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