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数日,一个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格,暖洋洋地洒在秦可卿的身上。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形容枯槁地躺在床上,而是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碗尚有余温的汤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她的脸色虽仍有几分苍白,但眉宇间那股死气沉沉的郁结,却已消散了大半,一双美目之中,竟也重新泛起了些许光彩。
自从那日从荣国府回来,她的世界,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了一束微光。
每日里,她都会在遣走所有丫鬟之后,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幅萧峰所赠的《凤凰新生图》。
她看着那棵在烈火废墟中顽强屹立的焦黑梧桐,看着那片画工略显笨拙、却充满了无限生机的嫩绿新芽,看着那只浴火盘旋、眼神不屈的凤凰虚影,心中便会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
“梧桐虽焦,其根不死;凤凰涅盘,必有新生。”
她反复默念着画上的题字,指尖轻轻地、珍而重之地抚过那片“笨拙”的嫩芽。
她心中清楚,药石不过是外力,真正让她好起来的,是那幅画,是那个少年带给她的希望。
他让她明白,她不是任人采摘的柔弱花朵,而是一只可以浴火重生的凤凰。只要根不死,便有再发新芽的一天。这份认知,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有了这份希望,她开始主动下地走动,按时吃饭、喝药。身体上的好转,也让她那颗早已冰封的心,渐渐有了一丝暖意。
贴身丫鬟宝珠和瑞珠,最先察觉到秦可卿的变化。
“你看奶奶,这几日精神好多了,饭量都长了呢!前儿张太医来请脉,都说奶奶的脉象比之前稳健有力,真是谢天谢地!”
宝珠为她整理床铺时,压低了声音,欣喜地对瑞珠说。
瑞珠也是连连点头,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然而,这丝难得的平静,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
贾珍的心腹小厮来到门外,隔着帘子,高声传话道:“大奶奶,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说是要与您商议一下年节的开支用度。”
“嗡”的一声,秦可卿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出,烫在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她那刚刚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唰”的一下,再次变得惨白。
噩梦……又回来了!
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恐惧感,如同潮水般将她瞬间淹没。她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夜晚,想起了那双总是带着淫邪与占有欲的眼睛,想起了那具让她感到无比恶心的身体……
去,还是不去?
反抗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无边的恐惧所吞噬。
她想起了自己那尚在学堂苦读的弟弟秦钟,想起了秦家一门的安危。在贾珍这样的国公府掌权人面前,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养女,拿什么去反抗?
更何况,贾珍还是宁府的天,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反抗?靠自己的丈夫贾蓉吗?秦可卿知道,贾蓉一定是已经被支出去了,每次都是。
她死死地攥着衣角,眼泪在盘旋,但最终还是站起身,对一脸担忧的丫鬟强笑道:“知道了,我……我换件衣裳就去。”
若不是心中还藏着那幅画,藏着那枚“破甲”箭头,藏着那个少年的身影,她恐怕此刻,已经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气力,只会像从前一样,麻木地、行尸走肉般地前去,任由摆布。
不,应该是在病床上,等死。
但今天,不一样了。
她心中那片焦黑的废墟上,已经长出了一点嫩芽。她不想让它,就这么被无情地踩碎。
宁国府的书房,一如既往的奢华而压抑。
秦可卿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贾珍早已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斜靠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个白玉酒杯。他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毫不掩饰赤裸裸的欲望,如同饿狼看到了最鲜美的羔羊。
“好儿媳,来了?”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酒后的慵懒。
秦可卿心中一颤,强忍着恶心,屈膝行礼:“老爷万安。不知……老爷唤媳妇前来,有何吩咐?”
贾珍没有说话,只是放下酒杯,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来。他那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射出巨大的阴影,将秦可卿完全笼罩其中。
“吩咐?”
他嗤笑一声,伸出手,用那粗糙的指腹,轻轻划过秦可卿苍白的脸颊。
“我的好媳妇,听说你身子好了?瞧这小脸,又水灵了。来,让公公我……好好疼疼你。”
那油腻的触感,让秦可卿如遭电击!
她猛地后退一步,奋力挣脱了他的手,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请老爷自重!我们……我们是公媳!于礼不合!”
“礼法?”
贾珍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再次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便将她扯入怀中,紧紧箍住。
“我的好媳妇,病好了,就跟我讲起礼法了?之前在床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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