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他低声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我们还在那鬼地宫里。上面那炉子炸了，老鬼的魂儿也被你……呃，被我们弄没了。但这地方不太平，地底下还有东西在闹，这整个地宫像是个要漏的破船。”
他简单地、尽量平缓地讲述了蓝忘机昏迷后发生的事情——镇龙剑濒毁，他以身为引强行点燃余烬形成临时封印场，以及他在皮书上看到的、关于“分导”邪力地脉的疯狂设想。他隐去了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承受的痛苦和风险，只强调了目前的困境和那一丝可能的出路。
“……所以，我们现在靠这剑的余烬撑着，但这撑不了多久。”魏无羡看着不远处那柄插在地上、嗡鸣声又开始夹杂尖锐颤音的镇龙剑，“那书上说，可以把炉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地底躁动的阴火，分头引到几个‘废穴’里去。我在想，那三条龙对着的洞，是不是就是原本打算用来干这个的？只是后来失控了。”
蓝忘机不知何时已经重新睁开了眼睛，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镇龙剑，又扫过远处残破的巨鼎和三条垂落的青铜龙足，最后落回魏无羡脸上。他眼中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沉重的了然和思索。
“危险。”他哑声道，两个字，却重若千钧。他指的是魏无羡的想法，更指的是魏无羡的状态。
“我知道危险。”魏无羡坦然承认，甚至笑了笑，尽管那笑容依旧苍白无力，“但坐在这里等这破剑彻底碎掉，等下面那些东西再冲出来，更危险。蓝湛，你醒了，我们至少……可以一起想办法。”
他顿了顿，看着蓝忘机，眼神认真起来：“我左手上这鬼东西，和下面那些力量有点……联系。镇龙剑现在也勉强算听我一点‘招呼’。也许……我可以试着用它，还有我这胳膊，当个‘引子’或者‘路标’，去找找看那些‘废穴’还在不在，有没有可能……稍微疏导一点压力出去。哪怕只是争取多一点时间。”
蓝忘机沉默地看着他，浅色的眼眸深邃如古井，映着魏无瀛写满决绝却难掩疲惫的脸。他知道魏无羡说得有道理，绝境之中，哪怕是一线可能带来转机的疯狂尝试，也胜过坐以待毙。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魏无羡骨子里的执拗和不顾一切。
但他更清楚魏无羡此刻的状态有多糟糕，左臂那符文有多邪异，强行催动镇龙剑余烬的负担有多重。让他再去冒险，无异于将他推向更深的深渊。
良久，蓝忘机极其缓慢地、却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可。”他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负担已重。”
他尝试着，再次动了动手指，这一次，目标明确地，指向了魏无羡之前爬过的祭台，指向那卷摊开的皮书。
魏无羡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蓝忘机是想自己去看那皮书，自己去寻找线索和可能的方法！以他现在连抬手都困难的状态？
“蓝湛！你别乱来！”魏无羡急道，“你现在动都动不了，怎么去看？那东西邪性得很，你看我碰了一下就……”他猛地住口，意识到说漏了嘴。
蓝忘机的眼神却陡然锐利了一瞬，虽然很快又被虚弱覆盖，但其中的担忧和一丝了然，让魏无羡心虚地避开了目光。
两人一时僵持。
就在这时——
“咔！”
一声清晰的、如同冰层破裂的脆响，从镇龙剑的方向传来！
魏无羡和蓝忘机同时心头一凛，循声望去。
只见镇龙剑靠近剑锷处，一道原本就存在的裂痕，竟然向外延伸了一小截！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但裂痕边缘，开始有极其细微的、如同黑色灰烬般的物质，簌簌落下。
临时封印场的嗡鸣声，随之出现了一次明显的、长达数息的中断。
虽然嗡鸣很快又恢复了，但那刹那间的死寂，以及恢复后变得更加紊乱不稳的声调，都清晰地预示着——
平衡，正在加速崩塌。
时间，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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