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工业厅的办公楼是一栋三层高的苏式建筑，红砖灰瓦，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林秀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迈步走进去。
门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同志，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报纸。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同志，找谁？”
“我是来报到的，林秀。”林秀拿出调令和报到通知。
老同志接过文件，仔细看了看，又打量了林秀几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你就是林秀？那个从县里调来的技术骨干？”
“是我。”林秀点头。
“真年轻啊。”老同志感叹了一句，指了指楼梯，“二楼，人事科。进去右拐第二个办公室。”
“谢谢。”
林秀上楼，找到了人事科。敲门进去，里面坐着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梳着齐耳短发，穿着灰色列宁装，正在整理文件。
“你好，我是林秀，来报到。”
女同志抬起头，看到林秀，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职业化的微笑:“你就是林秀同志？杨处长特意交代过了。请坐。”
她给林秀倒了杯水，开始办理报到手续。户口迁移、组织关系转接、工资定级、工作证发放……一道道程序，一项项表格，繁琐而细致。
“你的住房安排在厅里的职工宿舍楼，302室。”女同志递给林秀一把钥匙，“是单间，带个小厨房和卫生间。条件有限，但离单位近，方便。”
“谢谢。”
“工作安排，杨处长会亲自和你谈。他这会儿在开会，你稍等一下。”女同志看了看墙上的钟，“大概十点半结束。”
林秀点点头，接过钥匙和工作证——上面印着“省工业厅 技术处”，还有她的照片和名字。摸着那光滑的塑料封面，她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感觉。
一年前，她还是个抱着孩子、走投无路的外来媳妇。现在，她已经是省工业厅的正式干部了。
命运的转折，有时候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十点半，杨处长准时出现在人事科门口。他看见林秀，笑了笑:“林秀同志，来了？到我办公室谈。”
杨处长的办公室在三楼，不大，但很整洁。书架上摆满了文件和书籍，墙上挂着中国地图和工业发展规划图。办公桌上，放着一摞文件和一个茶杯。
“坐。”杨处长指了指椅子，自己也坐下，“手续都办好了？”
“办好了。”
“好，那咱们直接谈工作。”杨处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厅里新成立的‘技术革新推广办公室’，编制三个人。你是副主任，主持日常工作。主任由我兼任，主要是挂个名，具体工作你来抓。”
林秀心头一震。副主任？主持日常工作？
“杨处长，我经验还浅，怕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她实话实说。
“经验可以积累。”杨处长摆摆手，“我看过你的培训表现，也看过你那份技术革新案例分析报告。你的能力，担得起。”
他顿了顿，继续说:“办公室的主要职能有三项:一是收集和总结基层的技术革新成果；二是组织专家评估，筛选有推广价值的项目；三是制定推广方案，指导各地实施。”
“你第一个月的任务，就是熟悉工作，了解情况。可以先从咱们省被服纺织系统入手，毕竟这是你的专业领域。下个月开始，要逐步扩展到其他行业。”
林秀仔细听着，心里快速消化这些信息。
“办公室的另外两位同志，一个是小张，搞文字工作的，负责材料整理和公文写作；一个是老王，老同志了，在厅里工作多年，熟悉情况，可以帮你协调关系。”杨处长说，“他们下午会来办公室，你们见个面。”
“好的。”
“还有一点，”杨处长语气变得严肃，“林秀同志，你在基层干得好，有技术专长，这是优势。但机关工作和基层不一样，这里讲程序、讲规矩、讲协调。你要尽快适应。”
“我明白，谢谢处长提醒。”
从杨处长办公室出来，林秀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在二楼走廊尽头，门牌上写着“技术革新推广办公室”。
推门进去，房间不大，三张办公桌，两个文件柜，一个书架。窗户朝南，采光很好。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
林秀在靠窗的那张桌前坐下——那是留给她的位置。桌上有部电脑，一个笔筒，几本空白笔记本。
她打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下午两点，办公室的另外两位同志来了。
小张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戴眼镜，文质彬彬的，说话有些腼腆:“林主任好，我叫张明，负责文字工作。以后请多指教。”
老王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身材微胖，看起来很和善:“林秀同志，欢迎欢迎。我是王建国，在厅里干了二十多年了，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情况熟。有什么需要协调的，尽管说。”
林秀和他们一一握手:“张明同志，王建国同志，以后咱们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我刚来，很多情况不熟悉，还要向二位多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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