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准备好后,他没有急着寄,而是先给林秀写了封信。
这次他写得很谨慎,先汇报了部队近期的工作——开展冬季大练兵,准备迎接上级检查。然后提到了自己买的书:
“林秀同志:上次你来信提到技术革新进入全面推广阶段,我想你可能需要一些参考资料。驻地附近书店正好有这些书,我就买了几本寄给你,希望对你的工作有帮助。”
“给孩子的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听你说孩子开始学说话了,识字卡片应该能用上。奶粉是上海产的,营养好些,给孩子补充营养。棉布可以做内衣,东北这边产的棉花好,布料柔软。”
“这些东西,请你务必收下。这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是一个革命战友对另一个战友的支持和关心。你在生产一线为国家建设出力,我能做的有限,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尽一点心意。”
“不必有负担,也不必觉得欠我什么。就像你说的,革命友谊,互相支持是应该的。”
“期待你的回信。祝工作顺利,家人安康。”
“战友:陆星洲。1955年12月20日。”
信写好后,连同包裹一起寄了出去。
寄完包裹那天晚上,陆星洲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冒险——太主动了,可能会让林秀觉得有压力。但他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隔着几千里的距离,除了写信和寄东西,他还能做什么?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他轻声自语,想起军校时学过的古文。
追妻之路,确实任重道远。
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林秀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一想到她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下依然努力向上的样子,他就觉得,再难也值得。
这个女同志身上,有一种让他钦佩的力量。那不是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力量,而是坚韧的、能扛起生活的力量。
而他想要的,不是去“保护”她,而是去“并肩”——并肩前行,互相扶持,共同面对生活的风雨。
他知道这很难,在这个年代尤其难。但他愿意等,愿意慢慢来。
只要她不明确拒绝,只要她还能接受他的信和关心,他就还有机会。
窗外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无声地覆盖着大地。
陆星洲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林秀抱着孩子、站在小院里的样子。
那么远,又那么近。
而在千里之外的县城,林秀收到包裹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了。
那天厂里提前下班,林秀抱着年终奖励——两斤猪肉、五斤白面,还有一张“先进工作者”的奖状——刚回到家,邮递员就送来了一个大包裹。
“林秀同志,你的包裹,东北来的。”邮递员把包裹递给她,眼神里带着好奇。
东北?林秀心里一紧。
接过包裹,果然寄件人处写着“陆星洲”三个字。包裹很沉,外面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周淑兰从屋里出来,看见包裹,愣了一下:“这是……”
“陆同志寄来的。”林秀说。
两人把包裹搬进屋。拆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几本书,还有奶粉、棉布、识字卡片。
林秀拿起那本《服装机械原理与维修》,翻开扉页,里面夹着一封信。
她先看了信。陆星洲的措辞依然很谨慎,强调这些只是“革命战友的支持和关心”,让她“不必有负担”。
但林秀不傻。这些东西,尤其是奶粉和识字卡片,在这个年代都是稀罕物,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他费这么大心思,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战友关心”?
心里有些乱。
“秀儿,陆同志这是……”周淑兰看着那些东西,也有些无措。
“他说是支持我的工作,给孩子的一点心意。”林秀把信递给周淑兰。
周淑兰识字不多,但能看懂大概。看完后,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陆同志……有心了。”
“太有心了。”林秀苦笑,“这些东西,我怎么还人情?”
“人家不是说不用还吗?”周淑兰说,“信上写得很清楚,让你别有负担。”
“话是这么说,但……”林秀摇摇头。
她不是那种喜欢占人便宜的人。尤其是现在,她和陆星洲的关系还很微妙,收了这么重的礼,以后怎么相处?
但东西已经寄来了,退回去更不合适。
林秀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书是她确实需要的,技术革新进入深水区,她正缺参考资料。奶粉对孩子好,棉布可以做内衣,识字卡片也很实用。
每一件,都是用了心的。
“秀儿,”周淑兰轻声说,“陆同志这是真把你放在心上啊。这么远,还想着你和孩子需要什么。”
林秀没说话,只是拿起那套识字卡片。卡片印刷得很精美,正面是图画,背面是拼音和汉字,比她自己做的那套专业多了。
孩子看见彩色的卡片,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林秀递给她一张,孩子立刻抓在手里,好奇地翻来覆去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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