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革新小组的试点工作推进得比预想中顺利。
林秀花了两天时间,制定出详细的培训计划和操作规范。她选了三车间的一个老班组作为试点——班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工,姓刘,技术扎实,人也开明,在工人中很有威信。
“林师傅,你这新方法看着是有点门道。”刘班长看着林秀带来的改良裁片模板,粗糙的手指在弧形边缘摩挲,“就是这弧形缝纫,得多练几遍。”
“刘姐放心,我陪大家一起练。”林秀说,“前三天咱们不赶产量,就练手法。熟练了再上正式生产。”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林秀几乎泡在了三车间。上午她给班组做集中培训,下午就守在缝纫机旁,手把手地纠正动作、解答问题。系统赋予的中级缝纫技能让她对针法、力度、节奏的掌控达到了近乎本能的程度,总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这里进针角度不对,布料会起皱。”
“针脚可以再密一点,这种工装经常磨蹭,缝线不结实不行。”
“换线的时候要打个回针,防止脱线。”
她说话不急不缓,示范动作干净利落。渐渐地,班里的工人们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怀疑变成了信服。
“林师傅年纪轻轻,手底下真有活。”
“可不是嘛,这弧形缝纫,她做出来就是比咱们平整。”
“听说她在市里培训拿了第一,工业局领导都表扬了。”
试点第五天,第一个采用新方法完成的工装下线。刘班长拿着那件衣服左看右看,又扯了扯腋下的接缝处,脸上露出笑容:“成了!这接缝又平又牢,比原来那种直线拼接舒服多了。”
林秀让人拿来尺子量布料用量。一算,比传统方法节省了3.8%的布料——虽然离理论最大值还有距离,但在第一次正式生产中就能达到这个水平,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
消息很快传开。赵主任亲自来车间看了一圈,又拿着那件工装去找厂长。当天下午,厂里就决定扩大试点范围,再增加两个班组。
林秀的工作量更大了。她白天要指导三个班组,晚上还要整理数据、总结经验、修改培训方案。常常忙到深夜,第二天天不亮又得出门。
周淑兰心疼她,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有营养的饭菜。孩子似乎也知道妈妈忙,很少哭闹,只是每次林秀出门时,都会抱着她的腿不松手,软软地喊“妈妈,不走”。
每到这时,林秀心里就揪一下。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停。技术革新的机会来之不易,她必须抓住,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
这天傍晚,林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刚进院门,就看见周淑兰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站在屋门口等她。
“秀儿,有你的信。”周淑兰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高兴,又像是担忧。
林秀接过信封。信封很厚,纸质挺括,右下角印着一行小字:“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翻到正面,收信人处写着:林秀同志(转周淑兰女士收)。寄信人那一栏,是三个遒劲有力的钢笔字——陆星洲。
那个在火车上帮她抓人贩子,后来又在她最困难时伸出援手的军人。
林秀拿着信封,指尖有些发凉。重生以来,她刻意不去想这个人,不去想那份若有若无的牵挂。她有太多事情要做,有太多难关要过,感情对她而言是奢侈的,也是危险的。
“进屋看吧。”周淑兰轻声说,转身回了屋。
林秀跟着进去,在煤油灯下拆开信封。里面是厚厚一沓信纸,足足有七八页。字迹刚劲有力,一行行,一列列,写得密密麻麻。
“林秀同志:你好。冒昧来信,望勿见怪。自去年冬日在火车上一别,已近十月。期间我因任务调动,辗转多地,直到近日才在驻地安定下来,有了写信的时间……”
陆星洲的信写得很克制,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直率和真诚。他简单讲了自己这大半年的经历:从东北调往西北参与一项保密建设工程,最近才调回东北军区。信里没有透露任何军事机密,只是说“为国家建设尽一份力”。
然后,他问起了林秀的情况。
“不知你如今是否还在县城?生活可还安定?孩子应该长大不少了吧?上次见时,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若有需要帮助之处,请一定告知。我虽远在东北,但还有些战友在附近,可以代为照应。”
信的最后,他写了一段让林秀心头微颤的话:
“林秀同志,上次分别仓促,许多话未能说尽。你是个坚强、聪慧的女子,令我钦佩。这大半年来,我时常想起火车上你护着孩子时的眼神,想起你在招待所里说‘我要靠自己在县城站稳脚跟’时的坚定。若你愿意,我想与你保持联系。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同志,值得被关心,也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
落款是:“战友:陆星洲。1955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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