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渐渐稀落,秋风开始染黄街边老槐树的梢头。林秀的生活,仿佛一夜之间,驶入了一片开阔平静的水域。
转正的通知,像一枚沉甸甸的、闪着金光的徽章,别在了她的胸口。虽然徽章是看不见的,但那种感觉实实在在。走在厂区里,穿着浆洗得笔挺的蓝色工装(正式工的待遇),她能感觉到投来的目光与以往不同了。少了审视和揣测,多了几分自然而然的招呼与认同。连仓库那总是板着脸的老头,见她来领料,都会主动问一句:“林师傅,这次要多少?新到的这批扣子质量好。”
“林师傅”。这个称呼,让她心头微热。她不再是“小林”、“那个临时工”,而是“林师傅”了。虽然只是个最底层的工人师傅,但其中的分量,天差地别。
工资涨了,福利有了,月底领到的那个信封明显厚实了许多。她把大部分钱依旧交给周淑兰保管,只留一小部分零用。看着干娘小心翼翼地将钱和那个小小的、印着“县国营被服厂”字样的工作证(转正后发的)一起锁进抽屉,脸上那欣慰又踏实的神情,林秀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市里的培训定在下个月初。孙师傅特意把她叫去,给了她一份更详细的培训大纲和推荐书籍清单,叮嘱她提前预习,出去代表的是厂里的脸面。“好好学,回来把新技术带回来,车间里缺你这样能琢磨的。”孙师傅的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真正的师傅在嘱咐徒弟。
林秀郑重应下。培训,是系统任务的一部分,更是她提升技能、巩固地位的绝佳机会。她利用一切时间,对照着清单,在厂里图书馆和周淑兰的帮助下,开始啃那些更专业的服装工艺书籍。系统技能栏里,【缝纫(初级)】的经验条,在任务奖励和持续学习下,已经逼近了90%,【粗浅机械原理(入门)】的经验也稳步增长。她甚至开始预习培训可能涉及的简单服装设计原理和成本核算,【基础文化(入门)】的经验条也随之缓慢爬升。
家里,因为她的转正,气氛更加祥和温暖。周淑兰脸上的笑容多了,对孩子也越发疼爱,仿佛林秀的成就是她晚年最大的慰藉。孩子似乎也感知到母亲的“升级”,更加活泼爱笑,小嘴里开始蹦出“妈妈”、“婆”(学周淑兰)等简单的词。小小的院落里,时常飘出饭菜的香气、孩子的笑声,还有林秀低声背诵工艺要点的声音。
系统家园状态【稳固(中级)】后面,那行【经济基础与社会保障显着增强】的小字,持续散发着稳定的微光。积分栏里,65点积分静静躺着,像一笔可观的“战略储备”,让她心里格外踏实。
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然而,这份静好,仅仅局限于周淑兰家的院墙之内。
一墙之隔,胡老太太家,却是另一番光景。
自从上次“剪刀对峙”后,胡老太太彻底偃旗息鼓,见了林秀和周淑兰都绕着走,连她那总是咿呀唱戏的收音机都仿佛调低了音量。但表面的沉寂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只不过,那股怨气和无处发泄的憋闷,似乎转移了目标,或者说,终于找到了一个更“合适”的出口——胡老头。
起初,林秀只是偶尔在清晨或深夜,听到隔壁传来胡老太太尖利刺耳的斥骂声,间或夹杂着胡老头闷闷的辩解或叹息。骂声内容无非是“没用的老东西”、“当年要不是你……”、“看看人家周淑兰,孤老婆子一个,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还有干女儿孝顺!再看看咱们家……”诸如此类,翻来覆去,指桑骂槐。
后来,骂声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难听。摔打东西的“哐当”声,瓷碗碎裂的“咔嚓”声,也开始夹杂其中。有几次,林秀甚至听到胡老头压抑的、带着哭腔的低吼:“够了!你还有完没完!”
每当这时,周淑兰总会停下手中的活计,轻轻叹一口气,摇摇头,示意林秀别去理会。胡同里其他邻居,起初还有劝架的,后来发现胡老太太根本不听劝,反而会把矛头对准劝架的人,撒泼打滚,说人家“拉偏架”、“欺负她家老头子没用”,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上前了,顶多是在自家院里摇头叹气。
林秀冷眼旁观。她想起了王老太太透露的“旧怨”,明白了胡老太太这股邪火的根源——对过往不忿的执着,对眼下境遇(尤其是对比周淑兰)的不甘,以及无处安放的、扭曲的嫉妒。以前这股火是冲着看起来更“软”的林秀来的,被林秀硬顶回去后,便全部倾泻到了自家老头子身上。
可怜,可悲,更可恨。
林秀对胡老太太仅存的那点怜悯,也在这日复一日的噪音和隐隐传来的摔打声中,消散殆尽。她只庆幸自己当初够硬气,划清了界限,否则,如今被这般日夜折磨的,可能就是她和孩子了。
系统界面里,那个代表胡老太太的、极其黯淡且带着一丝冰冷蓝色的模糊光点,与代表她自身的光点之间,连接线细若游丝,且标注着【强烈负面情绪(嫉妒/迁怒)】、【低威胁(已被有效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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