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余威还在,但早晚的风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林招娣蹲在自留地里,小心翼翼地将长得过密的萝卜苗剪掉一些,嫩生生的苗叶带着泥土的清新气,被她顺手放进旁边的竹筐里——这是中午野菜汤的好材料。
菜畦里的白菜和萝卜苗,在系统时不时的“建议”(比如某天提示“土壤表层略干,建议午后少量补水”,或“发现潜叶蛾幼虫迹象,建议手工捉除”)和她精心的照料下,长得郁郁葱葱,绿得发亮,在一片灰黄的土地上格外醒目。路过田埂的村人,偶尔会投来惊讶的一瞥,低声议论几句“永贵家那块荒地,还真让那新媳妇种出样子来了”。
林招娣对议论充耳不闻,只是专注地侍弄着她的“宝贝”。家园界面里,那块“自留地”的光点似乎也比以前明亮了些许,状态显示为【生长阶段:茁壮期(需保障水肥)】。任务栏里,“成功收获任意一季自留地作物”的倒计时还在慢慢走着,奖励的“劣质肥料”像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催促着她。
除了自留地,她的“冰粉生意”也在极其有限的范围内稳定进行。模具做出来的小鱼、星星形状的冰粉,更受孩子欢迎,偶尔能多换半把豆子或几根针线。系统积分缓慢增长到了11点,虽然距离兑换商城里那些“天价”物品还差得远,但至少看到了积累的可能。
变化是微小的,像春雨润物,悄无声息。
婴儿的变化最明显。有了相对稳定的食物(哪怕是稀粥、野菜糊糊和偶尔的鸡蛋羹),小家伙像吸足了水分的豆芽,一天一个样。脸蛋圆润了,胳膊腿也有了肉,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转,开始对周围的一切表现出好奇。林招娣用换来的土布头给他做了两件小褂子,虽然针脚歪斜,但干净柔软。孩子穿上新衣服,咿咿呀呀地挥动着小手,露出两颗刚刚冒头的米粒小牙,那笑容能融化林招娣所有的疲惫。
她自己呢?对着水缸里模糊的倒影,林招娣发现自己似乎也变了些。脸色不再那么蜡黄吓人,虽然依旧瘦,但眉宇间那股沉郁麻木的暮气淡了许多,眼神清亮,带着一种专注和沉静的力量。常年劳作的双手更加粗糙,骨节分明,却异常稳定有力。连走路的姿态,似乎也不再是之前那种畏缩的、贴着墙根的样子,而是脊背挺直了许多,步伐踏实。
这些改变,村里人自然看在眼里。好奇、探究、羡慕、嫉妒……各种目光依旧,但像张二家那样明目张胆的挑衅和奚落少了。或许是因为林招娣展现出的坚韧和不好惹(野猪事件和对抗二流子),或许是因为她确实把日子过得有了点起色,让人无从置喙。桂芳婶子、张五奶奶、春燕秋菊她们,则是真心为她高兴,暗地里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连张永贵,似乎也察觉到某种不同。他最近一次回来,没喝酒,阴沉着脸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目光在明显整洁了些的灶台、孩子身上干净的新褂子、以及林招娣那件虽然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灰布衫上停留了片刻,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烦躁和某种更深沉的算计,让林招娣心头警铃大作。
她知道,表面的平静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张永贵就像一头蛰伏的野兽,随时可能暴起伤人。她的这点“家底”和“改变”,在真正的暴力面前不堪一击。
因此,她更加小心谨慎。换来的东西能藏则藏,大部分鸡蛋、豆子都想办法托张五奶奶或桂芳婶子帮着换成更耐储存的粗粮或盐。自留地的菜长得好,她也不敢张扬,只说是运气好,地气足。冰粉生意更是严格控制范围和频率。
她像一只在悬崖边筑巢的雨燕,每一次衔泥都战战兢兢,却又执着无比。
这天收工早,林招娣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绕道去了村后的河边。她想看看能不能捞点小鱼小虾,给孩子熬汤。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草间有细小的影子穿梭。
她挽起裤腿,刚小心翼翼地下水,就听到岸边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竟然是陆星洲。
他背着那个标志性的鼓囊挎包,裤腿上沾着泥土草屑,脸上也有些疲惫,但眼睛依然明亮。他似乎也是路过,看到林招娣,脚步顿了一下。
两人隔着几步远的河岸,一时都有些沉默。自从上次事件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近距离地碰面。
“陆同志。”林招娣先开口,声音平静,微微点头示意。她对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客气而疏远的距离。
陆星洲也点了点头,目光在她挽起的裤腿、沾着水珠的小腿和手里简陋的网兜(用破蚊帐改的)上扫过,又看了看她比之前稍显红润的脸色和清亮的眼睛。
“捞鱼?”他问,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想给孩子熬点汤。”林招娣简短地回答,继续弯腰,专注地盯着水面。
陆星洲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岸边,看着林招娣动作并不熟练却极其耐心地试图网住那些滑不溜秋的小鱼苗。河水哗哗流淌,夕阳的余晖给水面镀上一层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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