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骂,一边推搡着铁蛋往前:“铁蛋,你说!是不是她打的你?!”
铁蛋有了娘撑腰,立刻止了干嚎,指着林招娣,声音比刚才还响亮:“就是她!娘!她揪我耳朵,还拧!疼死我了!她还说要见我一次拧一次!”
周围的妇人们发出“啧啧”的议论声,看向林招娣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看戏的兴奋。
“真厉害啊,刚来就打孩子。”
“啧啧,看着瘦瘦小小的,手挺黑。”
“带着个拖油瓶,还这么横,张永贵这钱花得……”
张永贵的脸黑得像锅底。他被李寡妇指着鼻子骂,又被村里人看笑话,一股邪火全冲向了林招娣。他猛地转身,彻底忘了刚才抢碗的事,冲着林招娣吼道:“你他妈怎么回事?!真打人家孩子了?!”
林招娣在李寡妇闯进来的那一刻,就知道麻烦大了。她慢慢放下碗,把婴儿往小窝深处挪了挪,然后站起身,面对着气势汹汹的李寡妇和脸色铁青的张永贵。
她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立刻辩解,只是等李寡妇的骂声稍微间歇,才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院子里响起:
“他下午带一群孩子,要闯进屋里。屋里孩子在睡觉,他爹(她看了一眼张永贵)也在休息。我拦着不让进,他先踹我,”她指了指自己小腿上还隐隐作痛、可能已经青紫的地方,“又要硬闯。我只好拉住他,让他出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铁蛋和他身后那几个探头探脑的孩子:“我只是让他出去,没下重手。如果他耳朵真伤了,可以去请赤脚大夫看看,该赔钱赔钱,该治伤治伤。”
这番话,条理清晰,避重就轻(拧耳朵的事一句带过),重点强调了铁蛋先动手、要闯屋惊扰“休息”的张永贵。既解释了冲突原因,又把张永贵可能在乎的“面子”(被人打扰)点了出来,还摆出了愿意“讲道理”的姿态。
李寡妇显然没想到这买来的女人这么冷静,还反过来将她一军。她愣了一下,随即更怒:“放你娘的狗屁!我儿子最是听话懂事!肯定是你先惹他!你一个外来的,还敢拦我儿子?打了人还有理了?!赔钱?治伤?你赔得起吗你!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说着,她竟然张牙舞爪地就要上前来抓林招娣的头发,典型的农村泼妇打架架势。
张永贵脸色变幻。他当然知道铁蛋是个什么德性的小霸王,但李寡妇是村里有名的泼辣难缠,他也不想为了这个买来的女人彻底得罪同村。眼看李寡妇要动手,他不仅没拦,反而阴着脸对林招娣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李嫂子赔不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一个大人跟他计较什么?”
这是要她认栽,息事宁人。
林招娣看着逼近的李寡妇,又看了一眼明显置身事外、甚至隐隐偏帮外人的张永贵,心底一片冰凉,但那股不甘和强硬却越发清晰。
赔不是?息事宁人?今天退了这一步,以后在这村里,在张永贵面前,她就永远是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连个孩子都能带着家长打上门来!
就在李寡妇的手即将碰到她头发的前一瞬,林招娣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一步,不是迎向李寡妇,而是一把抄起了灶台上那把用来切野菜的、锈迹斑斑却依旧锋利的菜刀!
“哐当!”
她把菜刀重重地剁在了砧板上,刀刃深深嵌进木头里,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李寡妇的手僵在半空,吓得往后一缩。门口看热闹的妇人和孩子们也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往后躲了躲。
张永贵也愣住了,愕然地看着林招娣。
林招娣握着刀柄,没有把刀拔出来,只是转过身,面对着所有人。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身形瘦削,但此刻站在那儿,背脊挺得笔直,眼神亮得骇人,像两簇冰封的火焰。
“李嫂子,”她声音不大,却字字砸在地上,“你儿子踹我在先,要闯我屋在后。我拦他,是尽我在这屋里的本分。你要交代,可以。咱们现在就去村长那儿,或者去找赤脚大夫,当着大家的面,看看你儿子的耳朵到底伤没伤,再看看我腿上的伤。该是我的错,我认,该赔的我赔,哪怕砸锅卖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张永贵,又落回李寡妇脸上,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
“但如果想不分青红皂白,仗着人多,在我家里打我、骂我、欺负我屋里的人……”
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嵌在砧板上的菜刀刀柄。
“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买来的命也是命。谁想让我活不下去,我就敢让谁先见血。”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寒风穿过破院墙的呜咽,和灶膛里柴火偶尔爆出的噼啪轻响。
李寡妇张着嘴,看着林抄手上那明晃晃的菜刀,又看看林招娣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睛,刚才那股泼天的气势,像被针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个干净。她敢撒泼,敢打架,但那都是建立在对方也会遵循“村妇打架”规则的基础上。眼前这个女人……她好像真的敢动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