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血腥与焦糊味尚未完全散去,溪水依旧冷冽地流淌,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致命的冲突从未发生。张三站在两具焦黑的尸体旁,胸口起伏渐渐平复,但内心的波澜却难以平息。他看着自己那身沾满泥污、血渍和虫液,又在方才雷暴中变得破烂不堪的现代冲锋衣,又看了看地上大力身上那件虽然简陋却相对完整的粗麻布衣和皮坎肩。
伪装,是必须的。在这陌生的、显然存在严密社会组织甚至军事对峙的世界里,自己这身“奇装异服”无异于黑夜里的火把,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不再犹豫,迅速动手。先将两具尚有温热的躯体拖到旁边更茂密的灌木丛后,避免被偶尔路过的其他人或动物过早发现。然后,他脱下自己破烂的外套和工装裤,换上了大力那套带着汗味和泥土气息的粗布衣裤和皮坎肩。衣服有些宽大,但用原有的布腰带束紧后还算合身。鞋子也换成了大力的旧布鞋,虽然硌脚,但总比他那双几乎磨破底的登山靴更不引人注目。
在搜检两人随身物品时,他找到了两块冰凉的铁制腰牌。形制与“宋江”那块相似,但更小些,也更粗糙。一面阳刻着“西陵”二字,另一面则刻着“清源”和“猎户”。虎子身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清源猎户……果然是那个‘青源镇’(或清源村)的人。”张三将两块腰牌收起,这或许以后有用。他又检查了其他物品:一些零散的、与“宋江”钱袋里类似的铜钱,几块打火石,一小包粗盐,一些捆绑用的皮绳,以及几块硬邦邦的、疑似肉干的黑色块状物。武器方面,除了长矛和弓,虎子腰间还有一柄带鞘的短刀,张三也一并取下。
做完这些,他在林间找了块相对松软的土地,用工兵铲(从背包里取出)挖了两个浅坑,将大力和虎子的遗体分别放入,覆土掩埋,堆起两个简单的土包。没有立碑,只是用石块在坟前做了个不起眼的标记。
他站在两个新坟前,沉默了片刻。晨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新鲜的泥土上。
“两位,”张三的声音有些干涩,“我真不是故意要杀你们……是你们逼得太紧,我……我只是想自保。”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的解释苍白无力,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对着两个土包,郑重地鞠了三个躬。
人死债消。无论对错,他夺走了两条生命,这是事实。这份因果,他得背。
收拾心情,他回到溪边。那匹棕色的驮马已经平静下来,正低头啃草,不时警惕地瞥他一眼。张三检查了一下马背上的皮袋,里面除了一些小型兽类的毛皮和肉,还有些干燥的草药和几个空皮囊。他取下虎子的短弓和箭囊(箭囊里还有十几支箭),背在自己身上。至于那杆刻着“江”字的铁矛……目标太明显了,认识的人一看就知道来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其用力扔进了远处的密林深处。然后捡起了地上大力那杆普通的黑尖长矛,试了试手感,虽然不如铁矛精良,但也足够坚实。
“马是好马。”张三摸了摸驮马结实的脖颈,马儿打了个响鼻,没有抗拒。他将自己的背包(里面还有重要物品如手电、能量晶石样本、食物等)重新整理好,捆在马背上。又走到溪边,将渔网中剩余的几条肥美白鱼捞起,就着溪水清理干净,用树枝穿好,生起一堆小火,简单烤熟。鱼肉的鲜香稍稍驱散了心头的沉重。他迅速吃完,补充了体力。
该出发了。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万一有清源村的其他猎户寻来,就麻烦了。
他翻身上马。这马显然受过训练,对骑乘并不陌生。张三调整了一下缰绳和马镫(很简单,就是皮绳套),轻轻一夹马腹,驮马便迈开步子,沿着来时的土路,向着平原深处小跑起来。
骑马的速度比奔跑快得多,也省力得多。张三控制着速度,一边适应骑乘的感觉,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平原辽阔,天高地远,风吹草低。远处可见成群的类似羚羊的动物在悠闲吃草,天空中有巨大的鹰隼盘旋。这条“大路”其实也只是被车轮和足迹压得相对结实平整的土路,蜿蜒在草原和零星的小树林之间。
约莫骑行了一个小时左右,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主路继续笔直向前,通向视野尽头隐约可见的、更巍峨的远山轮廓。而右侧,则分出一条明显狭窄许多、车辙较浅的小路,蜿蜒着伸向一片地势略有起伏的丘陵地带。
张三勒住马,目光落在了小路入口旁。那里,立着一块半人高的、表面风化严重的青灰色石碑。他驱马走近,只见石碑上刻着三个古朴有力的大字——
清源村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磨损严重,但依稀可辨:“西陵治下,丙辰立界”。
丙辰?是纪年吗?张三心中一凛。清源村!这不就是那两个猎户的来处,也是“宋江”可能隶属的村镇!
他几乎能想象到,如果沿着这条小路进去,不久之后就能看到一个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古朴村落。那里的人们穿着类似的粗布衣服,使用着简陋的工具,可能还有士兵巡逻……而他这个干掉了他们两名猎户(其中一个可能还是退伍军人)的“外来者”,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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