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
镇魔天城深处,那片由人道洪流凝固的白色大地,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蛛网般的裂痕,在地面上疯狂蔓延。
星宿仙尊的意志分身,静立于十景圆环之下。
她抬起手,苍白指尖划过一幅刚刚补全的图卷——《人道破字诀》。
完整的“破”字真意,是一柄在时光中磨砺了万古的绝世凶刃。
仅是靠近,便让整个圆环的道韵都锋利了三分。
“仙尊,一切就位。”
一名天庭蛊仙躬身禀报,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扭曲发颤。
星宿分身没有回头。
她的视线穿透了十景圆环的重重光影,最终落定。
目标是那幅元莲仙尊的自画像。
画中人青丝白衣,眼眸温润,唇角噙着一抹淡笑,正隔着无尽时空与她对视。
“开始。”
星宿分身吐出两个字,冰冷,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命令下达。
轰!
十景圆环爆发出刺目神光,光芒之盛,足以洞穿历史。
《人间百态图》中,亿万生灵在同一瞬间抬头望天。
《凡火淬锋图》里,沉寂的兵戈爆发出震彻云霄的交击声。
《沙城守望图》内的城墙,由虚化实,凝固如不朽神金。
存、争、律、守、破、归、治、教、聚、合!
十种人道真意,化作十道贯穿天地的光柱。
光柱在天穹交汇,拧成一股,再凶狠地灌入中央那幅元莲自画像!
画卷没有燃烧。
它在发光。
从内部绽放出生命的光辉。
画中人的轮廓不再是二维的平面,血肉与骨骼正在滋生,从纸张上缓缓凸起,试图挣脱画框的束缚。
……
地渊,最深处。
一双猩红的眼眸,在绝对的黑暗中睁开。
那目光本身,就污染了黑暗。
幽魂魔尊的身影,自凝固的魂河中站起。
他不需要仪式。
他的苏醒,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亵渎与诅咒。
他抬起头,视线洞穿了厚重地壳,洞穿了中洲万里山河,直抵天庭上空那冲霄的人道光柱。
“星……宿……”
一个沙哑、扭曲的音节从他喉间挤出。
那声音不似生灵,倒像是亿万冤魂被同时撕碎时发出的最后悲鸣。
他迈出一步。
脚下奔流了万载的魂河,瞬间干涸。
数不尽的残魂,仅是被他这一步的余波扫中,便被彻底抹去存在的痕迹,化作虚无。
他向上升去。
每上升一寸,他身上那股纯粹到极致的杀意就浓郁一分。
整个地渊的混乱意志都在响应他的召唤,在他身后汇聚、凝结。
最终,化作一件漆黑如永夜的斗篷。
……
北原,长生天。
巨阳仙尊悬浮于血海之上。
他睥睨着天庭方向那股毫不遮掩的人道气运,发出一声冷哼。
“星宿这老虔婆,倒是心急。”
他身旁的冰塞川神情凝重如铁。
“仙尊,是否需要出手干预?”
“干预?”
巨阳仙尊狂笑起来,笑声撼动了整个长生天界域。
“为何要干预?”
“她要复活元莲,本尊也该舒展舒展筋骨了。”
他猛然张开嘴,对着下方无边无际的血海,鲸吞一吸。
呼——!
整片由亿万生灵精血汇聚而成的汪洋,化作一条咆哮的血色祖龙。
祖龙翻滚着,挣扎着,最终被他尽数吞入腹中。
他的身躯不见丝毫膨胀。
可那古铜色的皮肤之下,却亮起了亿万道刺目的血色神纹。
一股狂暴、霸道,要将天地万物都纳入后宫的无上气运,自他体内轰然引爆!
他的目光扫过天庭,又转向西漠,最后落在了东海的方向。
“方源那小子,也该有动静了。”
……
西漠,佛国。
菩提树下,乐土睁开了双眼。
他身上所有佛光,已尽数内敛。
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僧人。
唯独那双眼眸,深邃得倒映着宇宙的生灭轮回。
“师尊。”
陆畏因上前一步,忧心忡忡。
乐土摆了摆手。
“该来的,终究要来。”
他站起身,抬头望天。
他感受到了星宿的决绝。
感受到了巨阳的霸道。
感受到了幽魂的杀意。
他还感受到了一股隐藏在所有气息之后,如深渊般冰冷、漠然的意志。
“方源……”
乐土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畏因,守好佛国。”
他迈出一步,身影已至佛国结界的边缘。
再迈出一步,便走出了这片净土,重新踏入那风沙漫天的贫瘠之地。
他身上的僧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那股慈悲为怀的气息,正在飞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要将这片苦难大地强行度化为净土的宏大愿力。
菩萨低眉,是慈悲。
金刚怒目,亦是慈悲。
……
至尊仙窍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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