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药的白色粉末在锡纸上闪着微光,我熟练地将它分成两等份。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太多次,手指形成了肌肉记忆,精准得像个药剂师。但今天,在完成这个熟悉的程序时,我的手突然停在半空——我意识到,这套熟练的动作本身,就是一座精心打造的囚笼。
老张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我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整理衣领,甚至不自觉地练习了一下嘴角的弧度。这些动作如此自然,仿佛与生俱来。直到看见镜中那个训练有素的自己,一阵寒意才从脊椎窜上来:我已经把这个囚笼住成了家。
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每道墙都在缓慢移动,我刚找到一条看似通往出口的路,转眼间就又回到了原点。醒来时,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因为我明白那不是梦,而是我处境的真实写照。
老张推门进来,照例检查我的状况。他的目光扫过我整理好的床铺,在我刻意保持的姿态上停留了一瞬。我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满意,心里竟然也跟着泛起一丝可耻的安心。看,我已经堕落到了这个地步——连施害者的认可都能让我感到安慰。
今晚要见的是新客人。他放下当日的止痛药,喜欢看人挣扎,但要优雅的挣扎。
我点点头,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心里盘算该如何演绎优雅的挣扎。直到他开始交代具体细节,我才突然惊醒:我在认真地研究如何更好地出卖自己,就像学生时代准备一场重要的演讲。
这种认知让我陷入更深的绝望。如果说最初的交易是被迫的,现在的我已经成了积极的共谋。我不仅接受这个规则,还在努力让自己在这个规则下表现得更好。每一次看似的交易,都在把这个陷阱挖得更深。
最讽刺的是,老张始终保持着那个冷静自持的形象。他像个专业的经纪人,只关心演出效果,从不过问我的感受。有时我会想,如果他表现出哪怕一丝的愧疚或犹豫,或许我还能找到反抗的支点。但他没有,他的完美无缺反而让我更加绝望——在这个体系里,连施害者都深信自己只是在完成工作。
前几天,我无意中听到两个看守闲聊,说老张可能会被调去管理新来的女囚。那一刻, panic 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我竟然在害怕失去他,害怕失去这个给我带来无尽痛苦的人。这种恐惧比任何刑罚都更能证明我已经病入膏肓。
现在我终于明白,这个扭曲的共生关系就是我最坚固的牢笼。它以生存为诱饵,让我自愿戴上了枷锁。我清楚地知道每走一步都在堕入更深的深渊,却找不到其他路可走。就像那个迷宫,看似有无数条路,实则每条都通向同一个绝望的终点。
有时我会想起刚来这里时的自己,那个还会愤怒、还会反抗的林晓雅。现在的我,就像一具被精心驯化的躯壳,所有的棱角都被磨平,所有的反抗意志都被消解。我甚至开始理解那些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患者——当施害者成为你生存的唯一依靠时,依赖他们就成了一种本能。
今晚又要了。我对着镜子练习那个优雅的挣扎,手指微微颤抖,眼神既要保持惊恐又要带着几分诗意。这个动作我已经炉火纯青,但每次做完都会想吐。最可怕的是,连这种恶心感都在渐渐麻木。
老张来带我出去时,难得地称赞了一句:今天的状态很好。
我微笑着道谢,像个得到老师表扬的学生。直到转身的瞬间,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真实的痛苦。看,我已经学会了在面具之下再戴一层面具,连自己都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这就是最深的绝望:明明清醒地看着自己在毁灭,却连求救的欲望都在消失。这座迷宫没有出口,因为出口早已经被我自己亲手封死。每一次交易,每一次妥协,每一次为了生存而放弃的尊严,都在为这座迷宫添砖加瓦。
而现在,我甚至不再寻找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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