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舱内，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世界重新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山猫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瘫在驾驶座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监控屏幕上那块平平无奇的甲壳残渣。
“湮灭了......就这么......没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老板，我二十年建立起来的物理学大厦，今天算是彻底被强拆了。这不是概念对冲，这是格式化！这是宇宙底层的delete键啊！”
青鸟没有说话，但她紧绷的身体却说明了一切。她缓缓收回匕首，目光死死锁定着地板上那枚代表着“绝对虚无”的黑色球体，仿佛那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反物质炸弹。
“别紧张。”
顾凡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平静得仿佛刚才经历船舱危机的不是他。
“青鸟，用你的刀，把它拨回铅盒里。记住，别用手碰。”
青鸟点了点头，动作轻柔而精准，像是在处理一枚未爆炸的炸弹。匕首的刀面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黑色球体，然后猛地一拨。
“啪嗒。”
【绝对虚无之核】被弹回了打开的铅盒中。
“山猫，关盒，机械臂把它放回最深处的储物仓，隔离等级调到最高。”
“收到！”山猫如梦初醒，立刻手忙脚乱地操作起来。
做完这一切，顾凡的目光落在了那块“肇事”的甲壳残渣上。
“老板，这玩意儿......怎么处理？”青鸟问道，眼神里满是忌惮。谁知道这东西会不会再“活”一次。
“处理？”顾凡摇了摇头，“不，这是样本。是理解这里规则的第一手资料。”
他转向山猫：“用采样机械臂，把它装进最高规格的防爆密封箱里，编号‘归墟-样本-001’。”
“明白！”
很快，舱内的危机现场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但所有人心头的阴霾，却比之前浓重了百倍。
顾凡靠在椅背上，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整理思路。
“我大概明白这里是怎么回事了。”他缓缓开口。
山猫和青鸟立刻竖起了耳朵。
“把这里，想象成一台彻底坏掉的、拥有管理员权限的超级电脑。”
顾凡指了指外面那些扭曲的建筑：“石碑上的警告，‘不可理解’，就是这台电脑唯一的运行逻辑。它会扫描到任何‘可以被理解’的东西——一块石头、一滴水、甚至我们呼出的二氧化碳——然后强行给它加载一个‘怪物.exe’的程序，让它变成无法被理解的形态。”
“那只蜘蛛，就是被加载了程序的‘甲壳’。而我们的【绝对虚无之核】，就是最高优先级的杀毒软件，它的作用，就是找到并删除那个‘怪物.exe’程序。”
这个比喻通俗易懂，山猫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我懂了......”他惊恐地说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就是在一个遍地都是病毒源的系统盘里裸奔！我们身上带的任何东西，甚至我们自己，都可能被随时随地‘执行’成怪物！”
“没错。”顾凡点了点头，“所以，从现在开始，启动‘归墟零废弃协议’。”
“什么协议？”
“一，任何废弃物，包括食物残渣、包装袋，甚至......排泄物，都必须用密封箱封装，不得与船舱环境有任何接触。”
“二，在没有我的允许下，任何人不得将任何物品带出储物仓。”
“三，保持静默，我们继续前进。但要时刻准备着，应对下一个‘不可理解’。”
新的协议让气氛变得无比压抑。“幽灵号”重新启动，像一个孤独的潜水员，继续向着这座死城的深处滑行。
周围的建筑越来越高大，也越来越扭曲。光线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探照灯的光柱照在那些黑曜石般的墙体上，连一丝反光都没有，全被吞噬了进去。
就在这时，主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充满了刺眼的雪花！
“警告！导航系统失灵！空间坐标发生剧烈偏离！”山猫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屏幕上的GPS定位光点，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疯狂跳跃，前一秒还在城市深处，后一秒就跳回了遗迹入口！
“怎么回事？！我们被传送了？！”
“不。”顾凡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指着屏幕上一座格外高耸的、如同黑色尖针般的塔状建筑，“我们没有动。是它。”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块三百米高的警告石碑上。
“不可直视。”
“山猫，切换所有摄像头，不要将主镜头对准那座尖塔！用侧面的辅助摄像头，通过观察其他建筑的倒影来校准我们的位置！”顾凡立刻下令。
“倒影？”山猫一愣，但还是立刻照做。
当主摄像头偏离那座尖塔，改为观察侧面建筑时，导航系统瞬间恢复了正常。
而在辅助摄像头的画面中，他们清楚地看到，在那座尖塔周围的空间，像是烧开的水一样，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剧烈的扭曲。
“我的天......”山猫倒吸一口凉气，“直视它，就会被它的‘规则’攻击，陷入空间感知的错乱！这地方......简直就是个规则陷阱的博物馆！”
“幽灵号”像一个盲人，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不可直视”的陷阱，缓缓穿过了一片广阔的中央广场。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广场时，一直沉默的青鸟，突然指着声呐探测器的屏幕。
“老板，你看那里。”
顾凡转头看去。
在广场的正中央，声呐描绘出了一个之前因为空间扭曲而没有被探测到的、巨大的圆形结构。
“放大。”
画面放大。
那是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喷泉。
喷泉本身平平无奇，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从喷泉中央涌出的，并非是水。
而是一种纯粹的、粘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那些液体般的黑暗，无声地流淌着，汇入下方的池子，没有溅起一丝一毫的涟
漪。
就在“幽灵号”的探照灯光掠过那片黑暗池水的瞬间。
“嘀。”
一声轻微的、仿佛幻觉般的声响，突兀地从舰船的通讯频道中响起。
那声音很奇怪，不像是警报，不像是噪音，倒像是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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