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烨环顾四周。
他知道这是苏芸的梦境。
但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他以为会直接进入倒悬之城,或者至少是某个与碎片相关的场景。
但现在这个场景,太日常,太温和,太个人化了。
“这是我的安全区。”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文烨转身,看到苏芸站在不远处。
不是现实中那个穿着连接服的苏芸,是梦境中的她。
穿着简单的家居服,长发披散,光着脚。
她的身体有些透明,像是半实体,这是梦境意识体的典型特征。
“安全区?”文烨问。
“嗯。”
苏芸点头,走到他身边。
“我每次做噩梦,或者压力大的时候,就会逃到这里。
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构建的。
软软的地面,我最喜欢的书,漂亮的天空,还有…”
她指了指远处。
那里有一栋特别的小屋,看起来像是童话里的糖果屋。
墙砖是各种语言的词典,屋顶是翻开的笔记本,烟囱里飘出的不是烟,是流动的文字。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苏芸轻声说。
“连我爸妈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我只在梦里来。”
文烨看着她,眼神柔和了一些。
“很漂亮。”他说。
苏芸笑了,笑容里有些不好意思。
“跟你见过的那些宏大场面比,这很幼稚吧?”
“不。”文烨摇头。
“真实。
梦境应该反映人最真实的一面。
你的梦境很温暖。”
苏芸的脸微微发红,她转移话题。
“那我们,要在这里找那个碎片吗?”
“碎片不在这一层。”
文烨看向天空。
“这是你的表层梦境,是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构建的缓冲区。
碎片藏在更深的地方,是潜意识的最底层,接近逻辑基石的区域。”
他伸出手。
“我需要你带路。
只有你能在梦境中自由穿梭层级。”
苏芸看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握住。
触感很奇妙。
不是肉体的触感,是意识的触感。
温暖,柔软,带着微微的电流感。
“闭上眼睛。”文烨说。
“想象一条向下的路。
楼梯,滑梯,隧道,什么都行。
我们要去更深处。”
苏芸闭上眼睛。
几秒后,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化。
柔软的地毯变成了木质台阶,一级一级向下延伸。
两旁的书墙也变成了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
心理学教材,梦境研究专着,童年看过的童话,大学时的课堂笔记…
“这是…”
文烨看着那些书。
“是我的记忆。”
苏芸轻声说。
“每一本书都代表一段记忆。
开心的记忆封面是彩色的,难过的记忆封面是灰暗的,重要的记忆会发光。”
她指着一本封面是暖黄色、散发着柔和光芒的书。
“那是三个月前,无人机救我的那个晚上。
虽然很害怕,但后来回想,
那是第一次,有人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
又指着一本纯白色、封面简洁的书。
“那是昨天,你敲开我的门,告诉我真相的时候。
虽然很震惊,但我觉得被信任了。”
文烨看着那些书,没有说话。
两人沿着台阶向下走。
越往下,光线越暗,书架的排列越混乱。
有些书架倒塌了,书散落一地。
有些书的封面破损了,露出里面空白的纸页。
“这些是…”
苏芸皱眉。
“我记不清的记忆?
还是被遗忘的?”
“都有可能。”
文烨蹲下身,捡起一本封面完全空白的书。
他翻开,书页上是潦草的、断续的文字,像是梦呓,又像是潜意识的碎片。
“…害怕…不要走…一个人…”
“…为什么是我…不公平…”
“…我想回家…”
苏芸看着那些文字,脸色有些发白。
“我…我不知道我有这些想法。”
“每个人都有。”
文烨合上书,放回书架。
“潜意识里藏着所有被压抑的情感。
这很正常。”
他站起身。
“继续往下。
碎片应该在最底层,与这些被压抑的记忆混合在一起。”
又下了三层。
台阶的材质变成了冰冷的金属,墙壁变成了光滑的镜面。
镜子里映出他们的倒影,但不是现在的样子。
文烨的倒影,穿着古朴的长袍,长发在脑后束起,眼神沧桑如亘古星辰。
苏芸的倒影,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赤着脚,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熊。
“这是…”
苏芸愣住了。
“深层意识的自我认知投射。”
文烨看着镜中的自己。
“我的是万年前的记忆残影。
你的投射可能是碎片影响下的潜在身份认知。”
苏芸看着镜中那个抱着布熊的自己,忽然想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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