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祭坛·平台上的“沸腾之血”与“陈恪的绝境”
孤峰脚下,半圆形平台。
往昔笼罩此地的、来自墟眼枢纽的淡银色辉光与宁静氛围,此刻已荡然无存。取代它的,是一种躁动、狂热、混杂着血腥与恐惧的诡异气息。
夕阳将坠未坠,血色的残光泼洒在光滑如镜的岩石平台上,与数十支摇曳的火把光芒交织,将平台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拉成扭曲跳动的鬼魅。超过两百名土人壮年男子聚集于此,他们大多赤裸上身,露出用靛蓝和赭石颜料描绘的、充满原始力量感的图腾纹身,脸上涂抹着白垩,眼神在火光中闪烁着混杂了亢奋、恐惧与一种被煽动起来的、近乎盲目的虔诚。
他们围成的圈子中央,靠近那扇流光溢彩、此刻却显得有些不稳定波动的银色门户前方,用粗糙的石块和新鲜砍伐的、仍滴着汁液的树枝,搭建起了一个简易却透着森然之气的祭坛。祭坛上铺着深色的、不知名兽皮,中央凹陷处,放置着一个斑驳的古陶盆,盆沿雕刻着扭曲的、似蛇非蛇、似藤非藤的怪异图案。
而祭坛旁边,两名强壮的土人战士,正死死按着一个挣扎的、身穿大明水师号服的身影——正是陈恪麾下的一名年轻军士!他的头盔早已被打落,脸上带着淤青和血痕,号服被撕破,露出精壮的胸膛。嘴巴被破布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眼中充满了愤怒、绝望,以及一丝对眼前这群明显陷入疯狂状态的土人的惊惧。
一名身披杂色羽毛编织成的大氅、脸上涂满诡异黑白条纹、脖颈挂满兽牙和细小骨饰的老者——正是土人聚落中,与温和派长老对立的激进派大祭司——正手持一柄镶嵌着暗红色晶石(此刻正散发着不祥的微光)的黑木权杖,站在祭坛前,高举双臂,用一种嘶哑而高亢的、充满古老韵律的音调,向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和面前的门户吟唱着:
“……伟大的圣地之灵啊!您沉睡的安宁已被不洁的外来者打破!来自深海的诅咒随着他们的船只而来,玷污了神圣的门槛,引来了星辰的震怒(指星潮异象)!”
他的声音在狂热的人群中激起一阵骚动和应和的低吼。
“……看啊!这些贪婪的窥探者,他们徘徊在圣地之外,如同秃鹫等待着腐肉!他们的气息惊扰了先祖的安眠,他们的目光亵渎了神圣的光辉!圣地之门因此不稳,圣灵因此震怒!”
他猛地将权杖指向那名被俘的明军士兵,晶石红光一闪:“唯有以闯入者沸腾的鲜血,以最炽热的生命之祭,才能洗刷玷污,平息圣怒,重新稳固通往神圣国度的门户!让圣血浇灌古老的契约,让圣地之灵重现光辉,驱逐一切外邪!”
“血祭!血祭!血祭!”周围的土人们挥舞着手中的石矛、骨刀和火把,狂热地呼喊着,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许多人眼中血丝密布,呼吸粗重,显然情绪已被彻底煽动起来。
平台边缘,靠近岩壁阴影处,陈恪和剩下的二十余名精锐部下,借助几块天然凸起的岩石和随身携带的轻型盾牌,组成了一个脆弱的防御圈。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凝重、愤怒与紧绷到极致的疲惫。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衣甲破损,显然在土人突然发难、试图抓捕“祭品”时,已经发生过激烈的短暂冲突。陈恪左臂上裹着渗血的布条,那是为掩护一名部下被骨矛划伤所致。他们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又受限于皇帝“不得主动冲突”的严令,在土人第一波有组织的冲击下,只能且战且退,眼睁睁看着一名兄弟被掳走,退守到这处相对有利但绝谈不上安全的位置。
“千户大人!不能再等了!王老三快被他们宰了!”一名脸上带血的校尉眼睛通红,压低声音嘶吼道,手中紧握的腰刀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陈恪牙关紧咬,额角青筋跳动。他看着祭坛上那绝望挣扎的部下,又看看周围那些狂热的、仿佛失去理智的土人,最后目光落在那扇波动的门户上。林姑娘还在里面,生死未卜。陛下严令不得主动攻击,更严禁进入门户。可现在……
他脑海中飞快地权衡着:
强行营救?以二十余人对抗两百多狂热的土人,还是在对方的主场,胜算微乎其微,很可能全军覆没,彻底破坏与土人(至少是温和派)的关系,甚至可能激怒“圣地”引发更不可测的后果。最重要的是,一旦他们主动攻击,就彻底违反了圣旨!
不救?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被活活献祭?军心立刻就会崩溃!他陈恪以后还有何面目统领部下?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他从那些土人眼中,尤其是那大祭司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其不舒服的、隐隐带着……邪异的气息。那祭司权杖上的暗红晶石,绝非凡物!还有土人战士中,有那么几个,动作似乎异常迅猛,眼神呆滞中透着狂乱,与周围其他土人略有不同。
“沈炼……‘潜渊’的人还没到吗?”陈恪心中焦急地呼唤着那个名字。数日前,他收到了皇帝密令,知晓有一支精锐小队正在赶来。若能里应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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