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的冀州边境,冬日的酷寒已然退去,但来自北方荒漠的风依旧带着料峭的寒意与细密的沙尘,吹拂着这片略显荒凉的土地。
凌峰率领着这支成分复杂、历经月余跋涉的庞大队伍,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沙源镇。
站在一处低矮的土坡上,凌峰放眼望去。所谓的“镇”,其核心区域不过是一片依托着几座风化严重的土山、围绕着一处水量尚可但略显浑浊的泉眼建立起来的聚居点。残破的土坯墙大多已经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诉说着往日的些许痕迹。依稀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是帝国边境的一个小型戍堡,后来或许也作为流放罪囚(包括沙民)的安置点,但显然早已废弃多年,唯有镇北军留下的那座以原木和夯土搭建的守备营寨,虽然简陋,却还算完整,矗立在泉眼旁的高地上,象征着帝国在此地最后的存在与秩序。
营寨外围,散落着一些更加破烂、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地窝子和简陋窝棚,那是更早时期被流放至此的沙民或罪囚留下的遗迹,如今大多已空无一人,显得死气沉沉。整个视野范围内,除了那抹依托泉眼而生的、略显顽强的耐旱灌木丛的绿意,便是大片大片灰黄相间的沙土、砾石和裸露的岩石,荒凉而贫瘠。
“这里……就是沙源镇?”小雀儿骑在驮马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小脸上难掩失望。这与她想象中的“家”,差距实在太大。
凌峰心中亦是沉重,但脸上并未表露分毫。他早已预料到边境的艰苦,只是亲眼所见,那种百废待兴的压力还是扑面而来。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沙土气息的冰冷空气,沉声道:“不错,这里就是沙源镇。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也是所有沙民同胞的新起点!”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身后众多沙民的耳中。那些历经磨难、眼神原本带着麻木与疲惫的沙民,看着这片与他们记忆中故乡某些角落相似的土地,听着凌峰那沉稳有力的话语,眼中渐渐重新燃起了光芒。这里虽然破败,但却是他们真正摆脱罪籍、可以自由呼吸、亲手建设家园的地方!
“到家了!我们到家了!”有沙民老人颤巍巍地跪倒在地,抓起一把混合着沙砾的泥土,老泪纵横。
“爹,娘,我们回来了……”有中年汉子喃喃自语,紧紧搂住了身边懵懂的孩子。
人群开始骚动,激动、辛酸、希望……种种情绪交织。
相比之下,那两百多名罪囚则大多面无表情,或冷漠,或茫然地打量着这片他们将在此赎罪的土地。而商队的人们则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显然在评估着此地的商业价值以及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凌峰没有耽搁,立刻开始行使他作为沙源镇镇抚使的职权。
他首先命令队伍在泉眼附近相对平整、背风的区域就地扎营休整。随后,他带着两名原烈风军斥候(张山、李泗,此行一直协助凌峰,已被他正式招揽为乡勇队正)以及几名主动站出来、在沙民中略有威望的老人,进入了那座废弃的守备营寨。
营寨内部比外面看起来稍好,主体结构尚存,有营房、仓库、了望塔和一间充当指挥所的木屋,虽然布满灰尘蛛网,但至少遮风避雨没有问题。显然,之前驻守的镇北军守备营在接到北调命令后,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物资,只留下了空壳子和一些无法轻易搬动的固定设施,比如几口蓄水的大缸和简陋的灶台。
“陈员外郎,王主事,”凌峰对陪同的兵部、户部官员道,“按照交接文书,此营寨及附属设施,现正式移交沙源镇。请二位见证。”
陈、王二人连忙点头,他们巴不得尽快完成交接,好返回帝都复命。
送走两位朝廷官员(他们次日便会带着州府兵丁押送部分罪囚继续北上,前往北疆新土,与凌峰在此分道扬镳),凌峰立刻召集所有人员。
他站在营寨门口临时搭建的一个木台上,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沙民、罪囚、商人,近千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吾乃凌峰,帝国扬威将军,沙源镇镇抚使!”凌峰声音灌注内力,如同磐石般稳定,传遍全场,“即日起,沙源镇一切军政事务,由本官统辖!所有人等,需遵号令,违者,军法从事!”
他首先看向沙民队伍:“沙民同胞们!陛下隆恩,赦免尔等罪籍,从此皆为帝国自由之民!沙源镇,便是朝廷赐予我等安身立命、重建家园之地!此地虽荒僻,然有水源,有土地,更有我等勤劳双手!本官承诺,必将带领大家,在此开辟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乐土!”
“谢陛下隆恩!谢镇抚使大人!”沙民们激动地跪倒一片,声音哽咽。自由民的身份,对他们而言,重逾千斤!
凌峰抬手虚扶,继续道:“然,创业维艰!眼前百废待兴,强敌环伺(指可能的马贼、异兽),非众人齐心不可为!现颁布沙源镇第一条政令:所有沙民,以户为单位,登记造册!青壮者,需承担建设、巡逻、防御之责!本官将从中遴选健勇,编练乡勇,保境安民!老者妇孺,亦需各尽所能,负责后勤、炊饮、缝补等事务!沙源镇,不养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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