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改道野猪岭,如同巨兽艰难转身,在莽莽苍苍的丘陵地带碾出一条新的痕迹。工兵营倾尽全力,斧凿锤击之声终日不绝于耳,硬是在荒废多年的古道上重新开辟出可供车马通行的路径。进度虽缓慢,却稳步向前。
野猪岭,地如其名。此地山势虽不如黑石岭主峰那般险峻逼人,却更加绵延起伏,植被异常茂密。高大的乔木、纠缠的藤蔓、及腰深的灌木丛层层叠叠,将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面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潮湿而闷热,混合着腐叶、泥土以及某种野兽特有的腥臊气味。
之所以得名“野猪岭”,便是因为这片山林中繁衍着数量众多的野猪群。这些家伙皮糙肉厚,獠牙锋利,性情凶猛,且通常是成群活动,等闲猎户都不敢轻易招惹。大军行进,难免惊扰这些地头蛇。时常能听到远处林间传来野猪受惊后发出的吭哧声和奔跑时撞断灌木的噼啪声。甚至有几头不开眼的壮硕公野猪,红着眼试图冲击队伍侧翼,结果自然是被警戒的弩箭射成了刺猬,反倒成了军中改善伙食的加餐。
野猪多了,其粪便自然也遍布山林。这些秽物虽不雅观,却是滋养土地的绝佳肥料。加之此地雨水充沛,人迹罕至,使得野猪岭成为了各种草药生长的乐土。
行军途中,小雀儿简直如同掉进了米缸的小老鼠,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在孙军医的指点下,她认识了许多以往只闻其名或仅在册子上见过的药材。
“丫头快看,那岩石阴面一片片的,叶子像铜钱似的,是‘连钱草’,活血消肿的好东西!”
“哎哟!那棵老树下,开着小白花、结着红果子的,是‘朱砂根’,宝贝啊!清热降火,治喉痹!”
“还有那边,那片叶子像鸭脚板的,是‘八角枫’,祛风除湿,舒筋活络,就是有毒,采的时候小心汁液……”
孙军医如数家珍,每每发现一种好药材,便兴奋得搓手,却又因大军不能停留而惋惜不已。小雀儿则充分发挥了她身形小巧、动作敏捷的优势。只要队伍速度稍缓,或是在地势相对平坦处短暂休整,她便挎着小药锄和布口袋,如同一只灵巧的云雀,在队伍视线可及的范围内飞快地采集着。
她不仅认得准,下手更是快、准、轻,既能采到品相上佳的药材,又能最大限度地保留其根茎活性,方便日后炮制。不过数日功夫,医疗队那几辆马车角落里的草药储备便明显丰盈了起来,品质还都相当不错。孙军医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对这个意外收来的“小学徒”愈发满意,偶尔还会捻着胡子,考较她一些更深入的药性相克、君臣佐使的道理,小雀儿竟也能答得八九不离十,举一反三,令老军医啧啧称奇。
凌峰大部分时间依旧在前锋队伍中。野猪岭小路错综复杂,虽然避开了敌人重兵埋伏的一线天,但这种林深草密的环境,同样适合小股敌人的渗透和袭扰。他与敖烬率领的精锐前哨,如同织网般洒了出去,警惕地探查着前方每一片可疑的林地和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山坳。
得益于凌峰那超凡的感知和日益精进的《破军七踏》,前锋小队屡次提前发现了敌人设下的简易陷阱——被巧妙伪装的捕兽夹、挂在树梢上的毒蜂窝、甚至还有试图用野兽粪便引诱狼群前来骚扰的布置——皆被有惊无险地排除。
这一日,大军已深入野猪岭腹地,行程过半。午后时分,天空忽然阴沉下来,闷雷滚滚,眼看一场山雨将至。
敖烬勒住战马,抬手示意队伍暂停。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一处地势略显低洼、草木格外茂盛的谷地,沉声道:“此地过于安静,连鸟叫声都少了,有些反常。凌峰,仔细探查一下。”
凌峰点头,跃下马背,闭上双眼,将精神力如同水波般缓缓向前方谷地铺散开去。“清心佩”传来丝丝凉意,助他的感知穿透茂密的植被,深入地下。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低声道:“地下有超过十处近期挖掘的浅坑,埋有铁蒺藜和毒钉。左侧那片芦苇荡里,藏着七个人,呼吸悠长,皆是入了品的武者,最高大约六品巅峰。右侧山坡的乱石后,还有五人,修为稍弱,但手中持有强弩,对准了谷口通道。”
“果然有埋伏!”敖烬冷笑,“人数不多,修为也一般,像是来拖延试探的。看来黑石岭的主力还没完全绕过来。”
他略一沉吟,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既然送上门来了,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传令,一队从左翼包抄芦苇荡,二队从右翼压制山坡弩手,三队随我从中路正面突击!速战速决,一个不留!”
“是!”麾下黑龙骑和斥候们立刻领命,眼神变得冰冷而兴奋。
“敖大人,”凌峰忽然开口,指了指那片芦苇荡,“左侧那七人,气息同源,步伐轻盈,似乎更擅长某种灵巧的剑术或身法。可否将他们交给小人?正好试试新悟的步法。”
敖烬看了他一眼,见凌峰眼神沉静,跃跃欲试,便点了点头:“可。我会让一队配合你压阵,别托大,尽快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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