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袖口那抹刺目的金红,如同最炽热的业火,灼烧着白浅的眼,也灼烧着她的心。那几支淬毒的暗箭,若非为了护她,以师父之能,弹指间便可令其化为齑粉。是她,又一次成了他的负累。
“师父,您的伤……”她声音发颤,再顾不得什么礼数尊卑,伸手便要去碰触他的衣袖。
墨渊却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将受伤的手臂负于身后,面色是一贯的沉静,唯有唇色较平时浅淡了几分。“皮肉小伤,无碍。”
他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大多带伤的弟子,最后落在那片被他神力夷为平地的密林废墟上,眸色深沉似海。偷袭者已神魂俱灭,但那精纯的仙灵之力与恶毒的符文箭矢,无不昭示着此事背后牵扯甚大,绝非简单的秘境魔变。
“此地已成是非之所,不可久留。”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所有人收敛气息,随我转移。”
他率先转身,向着与那诡异意念传来相反的方向行去。步伐依旧稳健,仿佛刚才那足以洞穿金石的暗箭只是清风拂过。但白浅看得分明,他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咬紧下唇,默默跟上,目光却如同被锁住一般,无法从他隐现血迹的袖口移开。前世他祭钟时的惨烈,与此刻他袖间的鲜红重叠在一起,化作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一行人沉默地在愈发诡异的山林中穿行。灰雾似乎更浓了,连神识都受到极大的压制,只能探查周身数丈范围。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风声虫鸣都彻底消失,只剩下弟子们压抑的呼吸和脚步声。
墨渊走在最前,白色的背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一盏指引方向的孤灯。白浅紧随其后,几乎是踩着他的脚印前行。她能感觉到,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神力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悄然荡漾开来,形成一个无形的领域,将所有人庇护在内,驱散着周遭试图侵蚀而来的魔气与窥探。
他甚至在受伤之下,依旧将守护放在首位。
行至一处相对开阔、背靠巨大岩壁的空地,墨渊终于停下脚步。“在此休整,布防御阵。”
弟子们如蒙大赦,立刻在长衫的指挥下忙碌起来,布设简单的预警和防御阵法。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伤处的疼痛和激战后的疲惫便汹涌袭来,不少人坐下调息,脸色都不太好看。
墨渊走到岩壁旁,寻了处平坦之地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他周身的灵力波动晦涩不明,显然是在极力压制伤势并恢复消耗的神力。
白浅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略显苍白的侧脸,心中揪痛。她悄悄从自己的储物法宝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里面是折颜用桃林精粹和诸多灵药为她炼制的疗伤圣药“九花玉露”,对外伤和灵力亏损有奇效。前世她宝贝得很,这一世,却觉得再珍贵的灵药,也不及他安然无恙。
她踌躇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他身前,轻轻跪下。“师父,”她双手捧着玉瓶,举过头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这是折颜上神所赠的九花玉露,或对您的伤势有益……”
墨渊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捧着玉瓶、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上,又移到她低垂着、露出纤细脆弱脖颈的头顶。少女身上那股混合着担忧、愧疚与某种更深沉情感的气息,如此鲜明,几乎要冲破他数万年修持的心防。
他没有立刻去接。
空气仿佛凝滞。周围的弟子虽在调息,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关注着这边。师尊为救司音师妹受伤,如今师妹献药……这情形,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意味。
长衫更是眉头微蹙,他素知师尊性情清冷,不喜弟子过分关切,尤其不喜与女弟子有甚牵扯,正想出言提醒司音莫要打扰师尊调息。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墨渊沉默片刻,竟真的伸出了手。不是去接那玉瓶,而是……轻轻托住了白浅捧着玉瓶的双手!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清冽的灵力,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时,两人俱是微微一颤。
白浅猛地抬头,撞入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威严与审视,而是翻涌着某种她读不懂的、复杂难言的情绪,如同静水深流,其下暗潮汹涌。
“你的伤未愈,此药留以自用。”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运功后的沙哑,响在她的耳畔,也响在每一个暗中关注此地的弟子心中。
他没有收回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一股更加精纯柔和的神力,顺着两人相触的指尖,缓缓渡入她的体内。这股神力不再仅仅是修复她肩头的伤口,更是在细致地滋养她因连日惊惧、奔波而有些损耗的本源。
“师父……”白浅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他自身有伤,却还在耗费神力为她疗伤!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指尖那看似轻柔、实则不容抗拒的力量牢牢稳住。
“莫动。”他命令道,目光却在她泛红的眼尾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继续闭目调息,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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