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北莽鹰扬部最擅长的“矛箭合击”——投矛破阵,毒箭覆盖,专门用来绞杀冲阵的武林高手。曾有离阳一位指玄境宗师,便是在这样的合击下被生生耗死,身中十七矛、四十三箭,尸骨无存。
林衍动了。
在三百投矛临身的瞬间,他右掌翻起,五指虚握,仿佛抓住了整片雨幕。
“归墟·逆流。”
不是喊出,而是意念引动。
方才被剑意逼退的雨水,此刻成了他最忠诚的士兵。倒卷的雨珠尚未落尽,再次被浩瀚剑意征用,每一滴雨水都被灌注了凌厉的剑气,化作亿万银针逆空而起。
这一幕,美得令人窒息。
月光下,亿万雨针反射着银色光华,如星河倒悬,如瀑布逆流。它们不再受重力束缚,而是遵循着剑意的指引,精准地迎向每一杆投矛。
叮叮叮叮叮——
密集到无法分辨的撞击声炸开,如同千万口铜钟同时敲响。
雨针与投矛相撞的刹那,精铁打造的矛头竟被硬生生凿出蛛网般的裂痕。铁屑四溅,在月光下化作一片金属的雾气。三百杆投矛,无一根能穿透雨针之幕,全部在距离林衍十丈开外碎裂、崩解、坠落。
而雨针的攻势,才刚刚开始。
击碎投矛后,亿万银针去势未衰,如一道银色飞瀑贯入冲锋而来的马群。
噗噗噗噗——
这是血肉被穿透的声音。
前排鹰扬郎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战马的眉心、脖颈、胸腹同时炸开血花。马匹哀鸣着前扑倒地,将背上的骑兵狠狠甩出。有人在空中便被后续的雨针贯穿,有人落地后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同伴倒下的战马砸中。
只是一个照面,三百矛骑的冲锋阵型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十余丈宽的缺口。缺口两侧,人仰马翻,血流成河。至少有八十骑在这一击中毙命,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耶律虹目眦欲裂。
他料到林衍很强,但没料到强到这种程度——这已经不是“武功”的范畴,这近乎“神通”!
“第二叠,弓!”他暴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后排四百弓骑的毒箭终于落下。
箭雨笼罩了林衍周身三十丈范围,没有任何闪避的空间。每一支箭都淬着见血封喉的狼毒,只要擦破一点皮肉,三息之内必死无疑。
林衍左脚向后踏出半步。
很随意的一步,却精准地踩在积水与干土的边界。脚落实地,剑鞘随之横扫——不是拔剑,只是用剑鞘在身前划出一道半月形的弧线。
嗡——
剑罡迸发。
那不是真气外放形成的剑气,而是剑意凝聚到极致的具现。半月形的银色剑罡贴地狂飙,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开一道深达半尺的沟壑,沟中的积水被全部卷起,化作一道三丈高的水幕横亘在前。
毒箭射入水幕,速度骤减。淬毒的箭簇在水中拖出幽蓝色的轨迹,却再难前进分毫。
与此同时,林衍右脚在剑鞘横扫的反作用力下借力一蹬,身形如鹤冲天,拔高三丈,恰恰避过箭雨最密集的中心区域。他在半空中舒展身体,青衫在月光下展开如翼,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温华!”
早在林衍踏出那半步时,温华就已催马前冲。
听到师父的呼唤,少年毫不犹豫地举起木剑。他没有林衍那般浩瀚的剑意,无法引动天地之力,但他有自己的方法——将全部心神、全部真气、全部刚刚触摸到的“指玄感悟”,尽数灌注到这一剑中。
“凝!”
一字吐出,木剑剑尖微颤。
以温华为圆心,方圆十丈内的雨珠骤缓。
不是停滞,而是变得粘稠。仿佛空气变成了蜂蜜,万物在其中运动的阻力增加了数倍。射入这个范围的毒箭,速度肉眼可见地顿减三成。
虽然只有三成,虽然只有一瞬。
但这一瞬,已足够。
陵州卫五百轻骑在李肃的指挥下,整齐划一地向左侧偏移三丈。这个距离,恰好避开了毒箭的覆盖范围。四百支毒箭扑空,斜斜插入泥水,箭尾的白羽在雨中乱颤,像一片突然长出的芦苇。
李肃战刀斜挥,刀锋割裂雨线:“锥阵——破!”
轰!
五百轻骑骤然加速。
铁枪放平,枪尖在月光下连成一片寒森森的死亡之林。战马口鼻喷吐白雾,马蹄踏地的频率快到出现残影。整个骑兵阵化作一道乌钢巨矛,以排山倒海之势贯入鹰扬郎阵型的缺口。
第一排北莽战马被枪林挑翻,马腹撕裂,内脏与鲜血倾盆洒下;第二排陵州卫踏着同伴与敌人的尸体继续冲锋,速度不减反增;第三排、第四排……
钢铁洪流碾过血肉之躯。
这不是战斗,这是屠杀。
## 四 斩将
林衍在半空折身。
没有借力之处,他却仿佛踏着无形的阶梯,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苍鹰扑兔,直取阵中的耶律虹。
惊鸿出鞘。
剑光一闪,月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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