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变相软禁在西夏皇宫这座以奢华锦缎和馥郁熏香织就的华丽牢笼,已是第三日。
时间在此地失去了寻常的意义,唯有窗外天色明暗交替,以及宫女们准时送来的三餐,提醒着林衍时光的流逝。他所处的这座偏殿,无疑是精心挑选的。陈设极尽奢华,西域风格的厚重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鎏金的灯台上烛火长明,空气里终日弥漫着一种甜腻的、由龙涎香与西域奇花混合而成的气息,初闻醒神,久处则让人心生慵懒,意志不知不觉便松懈下来。
林衍的衣食住行,皆按极高的规格供给。食物精致得如同艺术品,且明显经过药膳调理,易于吸收,温养气血;衣物是上好的丝绸与软缎,触感柔滑,样式虽为西夏风格,却意外地合身,衬托出他即便在虚弱中亦难掩的挺拔身姿。除了无法踏出殿门半步,他在物质上享受着近乎皇族的待遇。
然而,林衍的心,却如同置于温水中缓缓加热的青蛙,始终保持着最高度的警觉。他清晰地知道,这所有看似恩赐的优渥,都建筑在李秋水那深不可测、且带着明确占有欲的“兴趣”之上。那位白衣胜雪、面覆轻纱的太妃,才是这座宫殿真正的主宰,是他目前状态绝无法抗衡的“天堑”。
李秋水的“探望”频繁而难以预测。她有时会像一阵无声的风,悄然出现在珠帘之外,只留下一道朦胧的白色剪影,和那双穿透帘幕、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眸,静静地审视他良久,方才离去;有时则会在他静坐调息、或是对着窗外庭院出神时,翩然而入,带来一阵幽兰暗香,用那把慵懒而磁性的嗓音,说着看似关切实则试探的话语。
“林公子,瞧你面色,今日似乎比昨日又好了些许。可是这西夏的羊乳与蜜糕,合了你的脾胃?” 她的声音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如同羽毛搔刮在心尖,试图撩动他最细微的情绪。
“劳太妃挂心,晚辈愧不敢当。宫中饮食精美,更兼药性温和,于调养大有裨益,晚辈感激不尽。”林衍每次都依足礼数起身,垂眸应答,言辞恭谨,神情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有落难者的些许黯然,又保持着不容亵渎的底线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他将一个身怀秘密、处境艰难却风骨犹存的年轻人形象,扮演得无懈可击。内心却在冷静地分析:“合脾胃?再合胃口,也比不上老子恢复十分之一实力来得痛快!老妖婆,这般温水煮青蛙,究竟意欲何为?不如给个痛快!”
暗地里,他争分夺秒,尝试了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去冲击那层如同附骨之疽的规则封印。他全力催动那细若游丝的北冥真气,如同驱使微小的凿子,一次次撞击那无形壁垒,结果却只是真气耗损,壁垒岿然不动;他凝神存想,试图勾连记忆中的北辰星图,引动冥冥中的星辰之力,却感觉自身与此界星空之间,隔着一层厚重而扭曲的琉璃,星光涣散,难以汇聚;他甚至尝试纯粹以被压制的龙象气血之力,鼓荡内息,蛮横冲撞,却只觉得那股沛然巨力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无处不在的规则枷锁悄然吸收、分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进展微乎其微,几近于无,这种空有宝山而不得入的无力感,足以让常人绝望。但林衍的道心,历经笑傲世界的磨砺与破碎虚空的洗礼,早已坚如磐石。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如同一次勘探,让他对这方天地规则的理解,加深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你的这副根骨,这份生命底蕴,实乃我生平罕见。”这一日,李秋水来得比往常更早,她挥退了殿内侍立的宫女,径直坐在了林衍对面的孔雀蓝锦墩上,目光不再含蓄,而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热切,如同鉴赏一柄尘封的神兵,“可惜啊,明珠蒙尘,潜龙困于浅滩。空有撼世之力,却被莫名封禁,徒呼奈何?”
林衍心中警兆骤升,知道平静的试探期或许即将结束,真正的风暴要来临了。他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微微颔首:“天命如此,晚辈唯有静待时机。”
“静待?”李秋水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傲然与蛊惑,“何必空耗光阴?我这有一法,或可助你拨云见日,甚至……鱼跃龙门,窥见更为广阔的天地。”
“不知太妃所言,是何妙法?”林衍配合地露出些许好奇。
李秋水身子微微前倾,一股更浓郁的幽香袭来,她纱巾下的唇角弯起一个诱人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某种暧昧的、不容抗拒的魔力:“双修之法。”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林衍内心依旧猛地一沉!来了!果然图穷匕见!
“我逍遥派秘传之无上妙法,讲究阴阳相济,水火既济,最是擅长激发生命潜能,调和异种真气,化解诸般滞碍。”李秋水的声音如同最甜美的毒药,一字一句敲打在林衍的心防上,“你我若行此道,我可借自身精纯功力为引,深入你体内,引导你那被封印的磅礴本源,内外交感,合力冲击。届时,不但枷锁可破,你因祸得福,或能一举窥得我逍遥派无上大道之门径,前途不可限量。如何?” 她说着,纤纤玉指再次抬起,这一次,目标明确地,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缓缓伸向林衍的脸颊,指尖仿佛蕴含着奇异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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