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位婉夫人,迁居延禧宫东配殿,江泠儿的生活规格与往日已是云泥之别。
殿宇宽敞明亮,陈设精致典雅,配给的宫女太监也多了数名,一举一动皆有了主位娘娘的气派。
慕容宸因“龙胎”之故,赏赐愈发丰厚,探望也勤了些,虽大多只是略坐坐,询问胎象,但那份显而易见的重视,已让后宫诸人看得分明。
然而,江泠儿心中并无半分松懈,这延禧宫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步步惊心。
她深知,自己如今是立在潮头最显眼的那块礁石,承受着最猛烈的风浪。
果然,迁宫不过数日,第一支暗箭便悄然而至。
这日午后,江泠儿正倚在窗边软榻上小憩,云袖悄步进来,手中捧着一个不起眼的食盒,低声道:
“主子,方才静贵嫔娘娘身边的严嬷嬷悄悄送来这个,说是娘娘偶然得了些极好的血燕,想着主子如今身子重,最是滋补,便分了一半送来。严嬷嬷特意叮嘱,此物金贵,需得……仔细查验,莫要辜负了娘娘心意,也莫要……糟蹋了东西。”
江泠儿闻言,眸光一凝。静淑媛,不,如今是静贵嫔了,与她虽有同盟之谊,但如此隐秘地送来东西,还特意强调“仔细查验”,绝非寻常。
她示意云袖打开食盒,里面果然是色泽莹润的血燕。她凑近细闻,一股淡淡的、属于燕窝本身的腥气中,似乎混杂着一丝极淡的、不和谐的甜腻气息。
她调动起从太医处汲取的医药知识,仔细分辨,心中猛地一沉——是“醉仙桃”的花粉!此物少量可致人昏沉,若长期微量服用,则会逐渐损伤神智,令人变得痴傻!混在气味浓郁的血燕中,若非有心提防,极难察觉!
柳贵妃!果然是她!手段如此阴毒,竟想让她变成一个痴傻的、任人摆布的孕妇,届时“龙胎”是生是死,还不是由她拿捏?
“处理掉。”江泠儿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波澜,“找个由头,就说本夫人近日闻不得燕窝腥气,原样退回去,谢过静贵嫔娘娘美意,心意领了。”
“是。”云袖心领神会,立刻将食盒盖好,不动声色地拿了出去。
江泠儿靠在软枕上,指尖微微发凉。静贵嫔的这次示警,既是巩固同盟,也是在提醒她,柳贵妃的攻势已经开始了,且无所不用其极。这份人情,她记下了。
然而,还没等她从这次下毒风波中完全定下心神,第二波“关怀”便接踵而至。这一次,来的却是凤仪宫的人。
皇后身边得力的掌事宫女亲自前来,身后跟着数名手捧锦盒的小太监。
“奴婢参见婉夫人。”掌事宫女笑容得体,语气恭敬,“皇后娘娘听闻夫人近日害喜,食欲不振,心中甚是挂念。特命奴婢送来一些上等的安胎补品,皆是库房里年份最足、药性最温和的。娘娘吩咐了,定要夫人好生调养,为陛下诞下健康的皇嗣。”
她一一指点着那些锦盒,“这是五十年的老山参,最是补气;这是川蜀进贡的顶级川贝,润肺止咳;这是东海来的珍珠粉,安神定惊……还有这几包是太医院精心配比的安胎药方,用的都是顶好的药材,娘娘特意让太医查验过,最是稳妥不过。”
皇后的赏赐,规格之高,关怀之切,远超寻常。无论是出于中宫对皇嗣的重视,还是对柳贵妃一党的制衡,这份“好意”都显得合情合理,甚至让人有些“受宠若惊”。
江泠儿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惶恐,在云袖的搀扶下起身:“皇后娘娘厚爱,臣妾如何敢当!劳娘娘如此挂心,臣妾……臣妾实在感激不尽!”
她示意宫人将赏赐收下,又对那掌事宫女道,“还请姑姑回去务必转达臣妾对皇后娘娘的谢意,臣妾定当谨遵娘娘教诲,安心养胎。”
送走凤仪宫的人,看着殿内堆积如山的珍贵补品,江泠儿脸上的感激之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凝重。
柳贵妃的恶意是明晃晃的刀,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挡回去。但皇后的“好意”,却像是裹着蜜糖的迷雾,让人难以分辨其下是否藏着针。
她绝不会天真地认为,皇后仅仅是出于仁慈和公正。
“云袖,”她沉声吩咐,“将皇后娘娘赏赐的所有药材、补品,尤其是那几包安胎药,全部拿到内室来。记住,不要经任何外人之手。”
“是,主子。”
很快,那些包装精美的药材被一一摆在桌上。江泠儿挽起袖子,净了手,亲自上前查验。她先是仔细观察药材的成色、形状,又凑近细闻气味。
老山参、川贝、珍珠粉……这些单独看来,确实都是上等佳品,无可指摘。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几包已经配比好的安胎药上。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其中一包,将里面的药材倒在铺开的白色细棉布上。药材种类繁多,配伍也确实是太医院常用的安胎方子。
她运用起所有从太医处汲取的知识,以及灵蔓增强后的细微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点点地分辨着。她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药材,眼神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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