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在泠的心中悄然成型。她像一株耐心的捕蝇草,开始悄无声息地调整自己的姿态,等待着猎物——或者说,信息源——的靠近。
那个年轻的场务女孩,叫小雯。泠通过偶尔飘入耳中的对话和工作人员的叫喊声确认了这一点。小雯看起来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点未脱的稚气和对未来的憧憬,工作很卖力,但偶尔会看着男女主对戏出神,眼神里藏着羡慕。
接下来的两天,泠在片场对小雯的态度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不再是完全的漠视,偶尔会在小雯给她递水或者整理裙摆时,轻声说一句“谢谢”,声音依旧柔糯,但比起对其他人的完全无视,这点微不足道的礼貌足以让小雯受宠若惊。
她选择了一个午休时间。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抓紧时间休息或玩手机,小雯独自坐在一个道具箱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着手机,眉头微蹙,似乎在看什么学习视频。
泠端着自己的盒饭,状似无意地走过去,坐在了她旁边不远处的另一个箱子上。她没有立刻搭话,只是安静地吃着饭,目光放空,仿佛只是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小雯注意到她,显得有些紧张和拘谨,下意识地想站起来把位置让出来。
“没事,你坐吧。”泠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里安静点。”
小雯这才惴惴不安地重新坐下,小口啃着苹果,不敢再看手机。
沉默了片刻,泠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演戏真的好难。”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击中了小雯内心的共鸣点。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泠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一种找到同类的激动?
“凌、凌小姐……您也觉得难吗?”小雯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捂住嘴,脸涨得通红,自己怎么能说这种话。
泠侧过头,对她露出一个苦涩又无奈的微笑,那双美丽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符合她“花瓶”人设的迷茫:“是啊,总是演不好,挨骂……网上也都在骂我。”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脆弱,似乎觉得不够可怜泠又加了一句,“可能我真的没什么天赋吧。”
“不是的!”小雯急忙反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情和真诚,“演戏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那些骂人的人根本不懂!需要学很多东西,要练,要琢磨!”小雯气愤的反驳着那些言论。
“学?”泠恰到好处地捕捉到这个字眼,眼神里流露出好奇和渴望,“去哪里学呢?像我这样的……也没机会去学校了。”她自嘲地笑了笑。
小雯的同情心和分享欲彻底被激发了。她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一个宝贵的秘密:“其实不一定非要去学校。有一些很好的老师自己开工作室的,教的特别好!比学校里那些老掉牙的理论实用多了!”
“真的吗?”泠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听到了童话,“还有这样的地方?是什么样的老师?”
“嗯!”小雯用力点头,“我认识一位刘老师,就是戏剧学院退休的老教授,脾气是有点怪,要求特别严格,但是真的特别厉害!听他分析剧本、拆解人物,茅塞顿开!就是……”她顿了顿,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他的课是小班制,学费很贵,而且一般不收外人,需要老学员推荐才行。”
刘老师!戏剧学院退休教授!小班制!学费贵!需要推荐!
关键信息全部到位!
泠的心脏微微加速跳动,难以言喻的兴奋似乎要喷涌而出。但脸上泠依旧保持着那种懵懂又向往的表情:“真好呀……要是我也有机会能听听就好了,哪怕就一节课……”她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羡慕和失落。
小雯看着她这副样子,同情心更是泛滥。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其实……刘老师的工作室就在城西的创意园区,叫‘琢表演工作室’。偶尔……偶尔也会有一些公开体验课,或者讲座什么的,价格会便宜很多,就是名额抢得特别快……”
“琢表演工作室……城西创意园……公开课”泠轻声重复着,像是要把这个名字牢牢记住。她看向小雯,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小雯你懂得真多。”
小雯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没有啦,我就是……比较感兴趣,瞎琢磨。”
“保持这份兴趣很好的。”泠微笑道,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支未拆封的、品牌方送的昂贵口红,塞到小雯手里,“这个颜色太艳了,不太适合我,送你吧。今天谢谢你陪我聊天,也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么多。”
小雯傻愣愣的看着手里那支,她只在杂志上见过的大牌口红,惊得连连摆手:“不不不,凌小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泠的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就当是……谢谢你没有像别人一样笑话我。”她垂下眼睫,语气黯然。
小雯瞬间心软了,原本推拒着的手停了下来,最终讷讷地收下了口红,脸上满是感动和一丝愧疚:“谢谢凌小姐……您……您其实人挺好的……”
泠笑了笑,没再说话,安静地吃完了剩下的饭。
场务来提醒演员休息时间到了或者结束了,两人各自回到了工作岗位。小雯因为那支口红和短暂的“交心”,看泠的眼神彻底不同了,带着一种亲近和同情。
而泠,在心中默默记下了“琢表演工作室”和“城西创意园”。
信息狩猎,第一步,成功。
接下来,是如何解决“钱”和“机会”的问题。公开课?或许……这是一个可以尝试的突破口。
她需要更详细的信息。她需要一台不被梅姐监控的电脑,或者一个能帮她查询信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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