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在镇北关城北郊外,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荒地上。
那是一栋年久失修的木结构建筑,外墙的木板已经腐朽发黑,屋顶瓦片残缺,露出朽烂的椽子。大门紧闭,门上的铜锁锈迹斑斑,看起来很久没人来过了。
但顾清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义庄周围的土地——寸草不生。
不是贫瘠,而是彻底的死寂。地面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像是被火焰烧过,又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干了所有生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甜味,不是血腥,更像是……香料焚烧后的余烬。
“引魂阵……”顾清下马,将马拴在远处的一棵枯树下。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义庄。大门虽然紧闭,但侧面的窗户有一扇破损,勉强能容一人通过。顾清从破损处向内窥视——
义庄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诡异。
原本应该摆放棺材的厅堂,现在空无一物。地面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正中央的地面上,用暗红色的涂料绘制着一个巨大的法阵。
法阵的图案复杂到令人眼晕。外圈是九个同心圆,每个圆上都刻满了细密的符文;内圈则是一个七芒星,每个星角都对应着一具……干尸。
七具干尸,以七芒星的七个角为位置,盘膝而坐。它们穿着不同年代的服饰,从明代的布衣到民国的长衫都有,显然不是同一时期死亡的人。但共同点是,它们都保持着完好的形态,皮肤紧贴骨骼,眼眶空洞,嘴巴微张。
而在七芒星的正中心,摆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材。
棺材没有盖,里面躺着一具新鲜的尸体——一个年轻男子,穿着现代的夹克和牛仔裤,脸色苍白如纸,但看起来像是刚死不久。
“祭品……”顾清心头一沉。
引魂阵需要活人献祭才能完全启动。这个年轻人,就是黄泉会选中的“引子”。以他的魂魄为燃料,牵引方圆百里所有新死之魂聚集于此。
一旦阵法完成,这些魂魄就会被献祭给混沌裂隙,加速它的开启。
必须阻止。
但怎么阻止?
顾清观察着法阵的结构。他对阵法了解不多,但跟随玄尘和薛清晏这些天,也学到了一些基础。这个引魂阵的核心在于七具干尸——它们应该是阵眼,维持着阵法的运转。
如果能破坏其中一具,阵法就会失衡,出现破绽。
问题在于,怎么在不惊动黄泉会的情况下破坏?
顾清环顾四周。义庄里没有其他人,至少现在没有。但黄泉会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阵法完全无人看守,附近一定有埋伏。
他决定先试探。
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张符纸——这是薛清晏给的“探灵符”,可以探测周围是否有隐藏的灵力波动。他将符纸点燃,灰烬撒向空中。
灰烬飘散,在接近义庄屋顶时,突然停滞,然后无声地化为粉末。
“屋顶有结界。”顾清眯起眼睛。
不止屋顶,他注意到,义庄周围的地面,那些灰白色的土壤里,隐约有暗红色的纹路在流转——那是阵法的延伸,将整个义庄笼罩在内。
硬闯肯定不行。必须找到结界的薄弱点,或者……等看守者出现。
顾清决定等。
他退回远处的枯树下,藏身在树后,耐心观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夕阳西斜,天色渐暗。
就在夜幕降临的刹那,义庄的门,无声地开了。
一个黑袍人从里面走出。
不是之前在龙虎潭见过的那个,这个黑袍人身材更高大,步伐沉稳,手中握着一根漆黑的法杖。法杖顶端镶嵌着一枚暗红色的宝石,在暮色中散发着幽幽的光。
黑袍人走到义庄前的空地上,举起法杖,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咒语的进行,法杖顶端的宝石越来越亮。暗红色的光芒投射到地面上,那些灰白色的土壤开始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顾清屏住呼吸,紧紧盯着。
土壤裂开,一具具白骨从地下爬出。不是完整的骷髅,而是残缺的、碎裂的骨块。它们自动拼接,形成一支大约二十人的“骨兵”队伍,眼眶中燃起幽绿色的鬼火。
黑袍人挥动法杖,骨兵们整齐列队,开始在义庄周围巡逻。
“控骨术……”顾清认出了这种邪术。黄泉会果然在这里布下了重兵。
骨兵的巡逻路线很有规律,每五分钟绕义庄一周。而在这五分钟里,义庄背面会有大约三十秒的视觉盲区——因为那里有一堵半塌的土墙,骨兵会绕墙而过。
机会只有三十秒。
顾清计算着时间,等待下一轮巡逻开始。
骨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从义庄正面出发,顺时针绕行。当它们转到土墙后方时,顾清动了。
他如猎豹般冲出,几个起落就来到义庄侧面。破损的窗户还在那里,他侧身钻入,动作轻盈,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进入义庄内部,那股腥甜味更加浓郁了。
法阵就在眼前,七具干尸围坐,中心的棺材里,年轻男子的尸体静静躺着。顾清注意到,男子的胸口微微起伏——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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