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凌晨,夜枭没有离开控制室。
当育幼室的晨光模拟程序启动时,他还在屏幕前,眼睛布满血丝,面前悬浮着虚空适应体的三维设计图。那东西的结构复杂得像一场噩梦——七千四百个规则模块,每个模块都有三种以上的动态模式,彼此之间用信息弦连接,形成一个自我参照的无限循环。
“你在看它看了一整夜?”唐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差不多。”夜枭没回头,手指在空气中划动,将设计图的一个局部放大,“这东西的设计逻辑……有点不对劲。表面上看是为了在虚空中存活,但你看这些冗余结构——”
他指向几个类似备份系统的模块。
“每个主要功能都有三重备份,甚至五重。这在工程学上是过度设计。除非……”
“除非设计师预期它会频繁损坏。”唐傲接话,“而且是在无法修复的环境里。”
“对。”夜枭切换视角,展示适应体的损伤模拟,“园丁的原设计里,这东西每在模拟虚空中运行一小时,就会损失30%的结构完整性。五小时后,彻底崩解。所以他才需要这么多备份——一个坏了,立刻切换到下一个。”
初啼端着两杯热饮走进来,递给两人。饮料是用苗圃里一种芳香植物泡制的,有提神效果。
“那它怎么能作为‘翻译器’?”她问,“如果连自己都维持不住。”
“这正是问题。”夜枭喝了一大口饮料,“我们需要重新设计核心结构。不是让它抵抗虚空,而是让它……融入虚空。”
他在共享意识中展示一个新想法:不再用备份系统硬扛损伤,而是设计一种柔性结构,能随着虚空环境的规则变化而自适应变形。
“就像水。”夜枭说,“你无法撕裂水,只能让它变形。我们要让适应体变成规则层面的‘水’。”
唐傲盯着设计图:“但水没有意识。我们需要它保持智慧,才能执行翻译功能。”
“所以需要你和初啼的能力。”夜枭调出初始代码的操作界面,“唐傲,你的规则编织可以重构适应体的基础架构。初啼,你的生命场可以提供一个稳定的‘意识核心’,让它不至于在变形中失去自我。”
“直接操作实物?”初啼有些担忧,“我们还没试过对实体生命进行规则级别的改造。”
“不是实物,是设计阶段。”夜枭说,“园丁留下了一个适应体的半成品原型,在十九号实验区的深层保存库。我们可以用控制台的模拟系统,先进行虚拟改造,确认可行性后再激活原型。”
十九号实验区在苗圃的边缘地带,是个低温保存设施。三人乘坐小型运输舱飞了十分钟才到达。舱门打开时,冷雾涌出,温度计显示零下一百五十度。
保存库内部像蜂巢,密密麻麻的冷冻单元嵌在墙壁上。大多数单元是空的,只有少数几个亮着微弱的指示灯。
“原型在第七层,B-44单元。”夜枭对照地图前进。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这里的空气有股特殊的味道——不是寒冷的气味,而是某种生物化学保存液的味道,甜中带苦。
B-44单元比其他单元大一圈。透过观察窗,能看到里面悬浮着一个……东西。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它大约半人高,表面覆盖着类似鳞片的反光结构,但鳞片之间又有类似肌肉组织的纹理。没有明显的头、四肢或躯干,整体形状像一颗扭曲的多面体,每个面都在缓慢地、几乎不可察觉地脉动。
“它还活着?”唐傲问。
“深度休眠状态。”夜枭读取单元数据,“生命体征接近零,但规则结构还在自我维持。园丁用时间缓滞场把它封存在这里,内外时间流速比是一万比一。”
他启动解冻程序。单元内的缓滞场逐渐解除,那个多面体的脉动开始加快。鳞片一张一合,像在呼吸。
十分钟后,单元门滑开。
适应体原型飘浮出来,悬在半空中。它没有眼睛,但唐傲能感觉到某种“注视”——不是视觉的注视,是规则层面的感知。
“它在扫描我们。”初帖低声说。她的生命场能感受到原型释放的微弱探知波。
夜枭拿出便携扫描仪,绕着原型转了一圈。“结构完整度87%,比预计的好。核心意识模块……处于深度加密状态。需要你的印记权限,唐傲。”
唐傲伸出手,手背的螺旋印记发光。原型表面的鳞片同时亮起,形成对应的光纹。一道信息流直接涌入他的意识:
“身份验证:钥匙持有者。权限等级:继承者。开始传输状态报告——”
大量数据涌来:原型的历史记录、三次实境测试结果、七次重大故障报告、还有……一段被封存的记忆。
不是园丁的记忆。
是原型自己的记忆。
“等等。”唐傲在共享意识中叫停,“它的意识模块里有东西。不是园丁植入的,是它自己……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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