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锚定舰队”的无声覆灭,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永恒纪元内部最后一丝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幻想。恐慌并未消失,而是转化为了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敬畏。元老院的争吵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沉默。通往核心星域的航道依旧繁忙,但所有舰船在途经那片曾经爆发过“空间战争”的空域时,都会不约而同地绕行,仿佛那里盘踞着一头无形的、能够吞噬一切的星海巨兽。
来自“保守派”的追捕命令虽然没有被正式撤销,但实际执行力度已经降到了冰点。洛伦兹代表的“研究派”声音因此水涨船高,虽然还无法完全主导帝国政策,但获取资源和信息的渠道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
唐傲和凯因,终于获得了他们渴望已久的、不受打扰的宁静。
他们驾驶着突击艇,不再隐匿行踪,而是堂而皇之地航行在星海之中,最终抵达了那片被永恒纪元视为绝对禁区、记录中“无形之墙”所在的边缘星域。
这里空无一物。没有星辰,没有残骸,甚至连宇宙背景辐射都显得异常稀薄。视线所及,只有一片深邃到令人心悸的、纯粹的“空无”。但无论是仪器的空间曲率读数,还是唐傲自身敏锐的感知,都清晰地告诉他——前方,存在着一道无法逾越的界限。
突击艇悬停在距离“墙”尚有一段安全距离的虚空中。凯因忙碌地布置着各种探测器和能量感应阵列,试图从科学层面捕捉这道屏障的更多数据。
唐傲则独自一人,站在舷窗前,凝视着那片看似空无,却阻隔了一切的虚空。他不再像最初那样,试图用精神力强行冲击或感知,那只会引来混乱意念的反噬。
他回想着自己一路走来的历程。从最初在残骸中挣扎求生,到初步掌控【深渊之心】,再到解析混沌本质,领悟空间掌控……每一次力量的跃升,似乎都伴随着对“秩序”与“混沌”这两种看似对立力量更深的理解和运用。
秩序,带来稳定、结构、创造。
混沌,带来混乱、崩解、变异。
永恒纪元追求极致的秩序,排斥一切混沌,结果却在“净化”中制造了更危险的次级污染。“共鸣者”是混沌的化身,但它们混乱的行为背后,似乎又隐藏着某种试图“连接”和“回归”的、扭曲的秩序本能。
而他,唐傲,机缘巧合下,同时拥有了代表极致秩序的【深渊之心】,又强行解析、驾驭了一丝混沌的本质。
“或许……我一直想错了。”唐傲心中灵光一闪,“这堵‘墙’,隔绝的并非单纯的‘内’与‘外’,它隔绝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是‘秩序’与‘混沌’这两个极端状态的边界?”
他将手伸出,没有动用任何攻击性的力量,只是将自身的精神力平和地延伸出去,同时引导着【深渊之心】的秩序波动,以及那一丝被驯服的混沌特性。他没有试图去“冲击”墙壁,而是像伸出手指,去轻轻触摸一潭深不见底、却又平静无波的水面。
这一次,没有遭到剧烈的排斥,也没有混乱意念的冲击。
他的感知,如同渗入沙地的水滴,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向前渗透了一点点。
就在他的感知触碰到那道无形界限的瞬间——
嗡!
一种前所未有的、宏大而古老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涌入他的意识!
这不是混乱的呓语,也不是某个具体存在的意识,更像是一段被铭刻在空间规则本身之中的、关于这个世界起源与变迁的“记忆碎片”!
他“看”到了一个生机勃勃、秩序井然的古老世界(“摇篮”),它自发地维系着某种精妙的平衡。他“看”到某种来自世界之外的、无法理解的“疯狂低语”(或许是某种更高维度的污染)开始渗透,试图扭曲、瓦解这份秩序。他“看”到世界的守护者(“守望者”)为了自保,不得不动用最终手段,抽取了整个世界的“秩序本源”,构筑起这道隔绝内外的“屏障”,将尚未被完全污染的核心区域(墙内)保护起来,同时也将大部分“疯狂”与已被污染的部分(墙外)隔绝。
然而,抽取“秩序本源”导致了墙内世界的“僵化”与“枯竭”,而墙外,失去了主体秩序约束的“疯狂”与残留的秩序碎片相互碰撞、扭曲,最终孕育出了“混沌侵蚀”(共鸣者)以及那片饥饿的“意识之海”。一些尚未被污染的、蕴含秩序火种的个体(种子)在灾难前后逃离,散落在外。
而【深渊之心】……唐傲清晰地感知到,它与那被抽取用来构筑屏障的“秩序本源”,同根同源!它本身就是一块流落在外、高度凝练的“秩序碎片”!难怪它能克制混沌,因为它代表着这个世界最原始、最纯粹的秩序法则!
至于他解析的那一丝混沌本质,也并非无根之萍,它源于那试图侵入这个世界的“疯狂”,与墙外秩序崩解后的产物混合而成。
真相,竟是如此!
这堵墙,既是囚笼,也是保护壳。墙内(初始之地)秩序僵化,濒临死亡;墙外混沌肆虐,渴望吞噬。而像他这样,身怀纯粹秩序碎片(【深渊之心】)又能理解甚至驾驭一丝混沌本质的存在,或许……是打破这个僵局的唯一钥匙!
他不是要“穿过”这堵墙,他是要……“平衡”它!甚至,“修复”它!
唐傲猛地收回感知,眼中精光爆射!之前的迷茫和试探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本质后的清明与坚定。
“凯因,停止所有探测。”他转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凯因一愣:“怎么了?有发现?”
“嗯。”唐傲点头,看着那片无形的墙壁,仿佛在看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不需要永恒纪元的帮助,也不需要去解开什么复杂的谜题。”
他抬起手,【深渊之心】的力量与那一丝混沌本质在他掌心盘旋、交织,形成一个微妙的、动态平衡的能量漩涡。
“这堵墙,困住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世界本身。而我们……”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是来‘开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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