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再次成为“茧”内空间的主旋律。修复完毕的光膜平滑如初,隔绝了外界的混沌与那次突如其来的、带着恶意的试探。
年轻西弗勒斯重新盘膝坐下,背脊如同永不弯曲的铁尺,但内里,方才那短暂而凶险的交锋,留下了深刻的余震。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强行调用凌晏本源力量时,那浩瀚能量冲刷经络带来的、细微的麻痹感。灵魂深处,与那阴冷干扰波动对撼的震荡尚未完全平复,像一口被重锤敲击过的古钟,仍在发出低沉的嗡鸣。
更令他心神不宁的,是那隐藏在混沌中的、带着明确智能与恶意的“存在”。它是什么?为何能精准找到“茧”的薄弱点?它是一次偶然的窥探,还是……持续的猎杀?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如同光膜外永恒的黑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意识边缘。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凌晏的光核。那缕懵懂的探寻意念,在经历了外部冲击和他借用力量时引发的内部能量波澜后,似乎受到了一丝惊吓,变得比之前更加微弱,如同受惊的含羞草,叶片蜷缩,只是若有若无地依附着他的守护意念,传递出一种不安的脉动。
这种不安,像一根极细的丝线,牵扯着他心底某个不常触及的角落。
他沉默地注视着光核中凌晏安详的睡颜,那双融合了银辉与灰暗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翻腾。
年长斯内普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不是那些宏大的痛苦与抉择,而是某些更细微、更私密的瞬间。
是凌晏还在的时候。
是某个午后,在霍格沃茨地窖他那间昏暗的办公室里,凌晏无视了他刻意营造的阴沉气氛,自顾自地摆弄着一瓶散发着宁静气息的银色魔药,随口点评着他某个魔咒手势的微小瑕疵,语气带着惯有的温和,却一针见血。
当时他是什么反应?大概是惯常的抿紧嘴唇,用更冷的语气反驳,内心却将那点评牢牢记住,并在无人的夜晚反复练习直至完美。
是另一次,他因与掠夺者冲突而带着一身狼狈和压抑的怒火回到地窖,凌晏没有询问,只是递过来一杯温度刚好的、散发着安神草清香的茶,然后坐在不远处,安静地翻阅着一本比他年纪还大的魔文典籍,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他当时只是沉默地接过,一口饮尽,将那点不合时宜的、几乎要冲破胸腔的委屈与依赖,死死地压了回去。
还有……凌晏消失前的最后那段日子。他似乎总是很疲惫,眼神偶尔会掠过他,带着一种他当时无法理解的、深沉的忧虑与……决绝?
有一次,他甚至看到凌晏独自站在天文塔的寒风里,望着星空,背影萧索得仿佛随时会融化在夜色中。他当时为什么没有上前?为什么只是远远地看着,然后将那点莫名的心悸归结为错觉?
这些被他刻意遗忘、或被年长记忆覆盖的细节,此刻如同潜藏在深海的暗流,在那缕不安意念的牵引下,纷纷上涌。
他忽然意识到,他所以为的、对凌晏全部的认知和执念,或许……只是冰山一角。凌晏背负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更多,更沉重。
而他,无论是过去那个只渴望抓住唯一光亮的少年,还是现在这个继承了力量与记忆的承责者,似乎……从未真正试图去理解过。
这种认知带来一种陌生的、带着轻微刺痛的空茫感。
就在这时,一直平稳修复的凌晏光核,再次产生了变化。
并非之前那种无意识的探寻涟漪,也不是受到惊吓的不安脉动。而是一种……主动的、极其缓慢而艰难的……凝聚。
光核中心,那枚代表着“静”之本源的符文,光芒微微内敛,不再均匀散发,而是开始向着核心某一点,如同星辰坍缩般,缓慢地汇聚。
随着能量的汇聚,凌晏那原本只是轮廓清晰、却依旧显得有些虚幻透明的蜷缩身影,开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一点点地……凝实。
最先变化的是指尖。那原本如同光影构成的、模糊的指尖,开始呈现出一种近乎白玉般的、带着生命质感的微光,指节的弧度变得清晰、真实。
然后是垂落的眼睫,那蝶翼般的脆弱感在减弱,染上了一层真实的、柔软的阴影。他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也从之前那种纯粹的、修复性的宁静,逐渐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生命的……温度。
修复,进入了新的阶段。从稳定灵魂本源,开始向着……重塑形体迈进?
年轻西弗勒斯屏住了呼吸,幽暗的眼眸一瞬不瞬地锁定着这缓慢而奇迹般的变化。胸腔里,那颗习惯了冰冷与沉重负荷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希望。一种切实的、触手可及的希望,如同破开厚重冰层的初春溪流,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无法忽视的生机,猛地冲刷过他几乎冻结的情感河床。
他能“感觉”到,那缕依附着他不安意念,也在这缓慢的凝聚过程中,逐渐变得……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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