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终于集齐了。
月光石粉末,影月花瓣碾碎后混合独角兽尾毛的黏液,三滴在特定星辰排列下采集的夜骐眼泪,还有一小撮来自翻倒巷某个黑市商人、据称是古代精灵栖息地土壤的粉末……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物品,按照艾琳笔记中苛刻无比的要求,被西弗勒斯以特定的顺序和魔力引导,在一只纯银的浅盆中缓缓调和。
没有火光,没有烟雾。银盆中的混合物在魔力的催化下,自行旋转、交融,最终化作一滩深邃的、仿佛将周围光线都吸进去的暗银色液体,表面平滑如镜,却又隐隐有星芒般的微光流转。
「血脉溯源」仪式,需要的不是庞大的魔力输出,而是极致的精准、稳定的精神引导,以及对自身血脉最深处共鸣的清晰感知。任何一丝杂念,一点魔力波动,都可能导致仪式失败,甚至引发笔记中警告的“精神回火”或“血脉污染”。
西弗勒斯选择在有求必应屋最深处进行。房间被他意志塑造成一个绝对寂静、空无一物的纯白空间,除了中央放置银盆的石台和他自己,再无他物。他提前服下了自己配制的“宁神守护”药剂,冰凉的药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种奇异的、将纷杂思绪隔绝在外的清明感。
他褪去左臂的袍袖,露出苍白皮肤上那道愈发清晰、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的暗痕。仪式要求与血脉源头建立联系,他自身就是普林斯血脉的延续,而这暗痕,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他力量“源头”的一部分,无法回避。
他站在银盆前,闭上眼睛,排除一切杂念,将精神力高度集中。他回忆着艾琳笔记中记载的那些古老音节和手势,它们并非咒语,更像是一种引导自身血脉频率与仪式力量同步的钥匙。
他开始低声吟诵。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在纯白空间里回荡。同时,他的双手在银盆上方缓慢而稳定地划出复杂的轨迹,指尖带起细微的魔力流光,融入盆中那暗银色的液面。
液面开始波动,如同被微风吹拂。渐渐地,一些极其模糊、闪烁不定的影像开始在其中浮现——扭曲的、如同树根般蔓延的线条,代表着普林斯家族的血脉谱系?几个快速闪过的、穿着古老服饰的模糊面孔,是先祖的印记?
西弗勒斯的精神力如同绷紧的弓弦,引导着仪式力量沿着血脉的长河逆流而上。他感到一种沉重的压力,仿佛在深海下潜行,周围是无形的壁垒。手臂上的暗痕开始发烫,与仪式力量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既排斥又吸引的共振。
他咬紧牙关,维持着精神力的稳定输出,将那股因暗痕而产生的躁动强行压制下去。他不能在这里失败。
仪式的力量继续向上追溯,穿过一代代普林斯,穿过那些或辉煌或平庸的先祖……就在西弗勒斯感觉精神力即将耗尽,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的刹那——
银盆中的景象骤然一变!
所有的血脉线条、先祖影像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虚无”。那不是黑暗,也不是空无,而是一种更根本的“不存在”的概念。在这片虚无的中心,悬浮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却无比清晰的“点”。
那是一个他熟悉到刻入灵魂的符号——凌晏教给他的第一个,也是最核心的,代表着“静”与“守护”之意的本源符文!
就在他的精神力触及那个符文的瞬间,异变陡生!
银盆中的暗银色液体猛地沸腾、蒸发,化作一团银色的雾气炸开!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时空法则之力,如同无形的海啸,顺着那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血脉溯源连接,轰然反噬而来!
西弗勒斯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狠狠地掷向一片混乱的时空乱流!眼前是疯狂闪烁、毫无意义的色块和光线,耳边是亿万种声音混合成的、足以撕裂精神的尖啸!
“呃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向后踉跄跌倒,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银盆摔落在一旁,发出清脆的响声,里面已空无一物。
剧痛!不仅仅是身体,更是灵魂层面的撕裂感。手臂上的暗痕如同烧红的烙铁,疯狂地灼烧着他的神经,体内那两股黑暗魔力失去了所有束缚,在他经络中横冲直撞,与他自身魔力以及那股入侵的时空之力疯狂冲突!
鲜血从他的嘴角、鼻孔、甚至耳朵里渗出。他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视野被一片血红覆盖,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他失败了。不,甚至不能说失败。他好像……触及到了某个绝对不该被触碰的禁忌领域!凌晏的存在,他的力量,他的消失,竟然与如此恐怖的时空法则紧密相连!那个“静”之符文,不是线索,更像是一个……封印?或者一个坐标?
混乱中,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极遥远的叹息,带着一丝无奈,一丝……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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