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那张新的树皮地图,在黑暗中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更复杂的地形,疑似棚屋或洞穴的标记,以及那几道含义不明的波浪线……信息在叠加,谜团在加深。对方似乎笃定他会被这些线索吸引,一步步跟随指引。林枫将树皮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站在紧闭的门后,倾听着外面死寂的夜,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每一次以为获得了自主,却发现丝线依旧牢牢握在暗处的操纵者手中。
他强迫自己冷静,将树皮地图与之前那张放在一起。现在不是行动的时候。在黑夜中贸然外出,去往一个被刻意标记的地点,无异于自投罗网。他需要这个夜晚,需要这个刚刚建成的、属于自己的空间,来沉淀思绪,恢复体力,重新积聚面对未知的力量。
他重新爬上高床,茅草和鹿皮的柔软触感依旧,但那份初躺下时的安宁已被彻底打破。他睁着眼睛,在绝对的黑暗里,望着屋顶模糊的轮廓。木屋隔绝了大部分风雨声和浪涛声,却将那种被窥视的压迫感浓缩在了这方寸之间。寂静放大了每一种细微的声响——木材因温度变化发出的轻微“噼啪”声,远处不知名夜枭的啼叫,甚至他自己血液流动的嗡鸣。
这是他在自己亲手建造的木屋中,在自己的高床上度过的第一夜。这本该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时刻,是“家”的概念真正落地、带来巨大心理慰藉的时刻。他确实感受到了墙壁和屋顶提供的物理保护,感受到了床铺带来的舒适,但精神上的弦却无法真正放松。那个“邻居”的存在,如同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埃,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他回想起登岛以来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绝望挣扎,到钻木取火成功的狂喜;从面对野兽足迹的恐惧,到打磨出第一把石斧的成就感;从发现淡水溪流的希望,到一砖一瓦建立起这个家园的艰辛……他付出了太多,才赢得了眼前这勉强称得上“安稳”的一隅。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心血,沦为他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翻滚、碰撞。对方是敌是友?这些标记是警告还是诱饵?树皮地图指向的地点究竟藏着什么?是其他幸存者?是某种陷阱?还是解开这一切谜题的关键?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一味地被动等待和防御。他需要信息,需要主动去了解这个“邻居”,了解这座岛屿隐藏的秘密。否则,他将永远处于这种被无形之手拨弄的惶恐之中。
这个认知,伴随着屋外隐约的海浪声,逐渐清晰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疲惫最终战胜了紧绷的神经。没有噩梦,也没有深沉的睡眠,只是一种断断续续的、浅表的休憩。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几缕苍白的晨光已经从门缝和墙壁的缝隙中透了进来,在布满木屑的地面上投下细长的光带。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坐起身,感受着身体在柔软床铺上休息后恢复的精力,尽管精神上依旧带着倦意。他走下床,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门闩——它依旧牢牢地插在凹槽里。他轻轻拉开门,清晨湿润而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
他谨慎地探出头,目光扫过门外的空地。那堆颜色鲜艳的野果依旧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扎眼。周围没有脚印,没有新的标记,仿佛昨夜门下的树皮和那声刮擦都只是他紧张过度产生的幻觉。
但他知道不是。
他回到屋内,开始整理。他将工具分门别类地挂在墙上预制的木钉上,将储存的淡水和食物放在角落垫高的石台上,将铺床剩下的干燥茅草仔细捆扎好备用。他像任何一个布置新家的人一样,忙碌着,规划着,试图用这些日常的、可控的行动,来驱散内心那份庞大而无形的压力。
在这个过程里,他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这个空间带给他的切实好处:工具不再散落一地,随时可以取用;食物和饮水远离了地面的潮气;他可以直起腰身自由活动,不必担心头顶撞到窝棚的低矮顶棚……这个“家”,正在一点点地发挥它应有的功能,滋养着他的身体,也支撑着他的精神。
他站在屋子中央,环顾着这个凝聚了他所有心血和希望的空间。粗糙,原始,却坚实可靠。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涌动——有骄傲,有欣慰,也有无法摆脱的沉重。
他走到门口,目光越过那片无人触碰的野果,投向远方,投向树皮地图上标记的那个未知海岸。他知道,安逸的筑巢阶段已经结束。拥有了这个可以退守的堡垒之后,他必须主动走出去,去面对,去探索,去揭开笼罩在岛屿之上的迷雾。
“家”已经建成,但它并非终点,而是起点。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门框外侧、靠近铰链的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吸引了。那里,似乎有一小块树皮的颜色与周围不太一样。
他走近细看,发现那是一小块极其新鲜、几乎是刚刚被剥下的浅色树皮,被人用尖锐的东西,钉在了门框上。
树皮上没有任何图案或符号。
只有一道深深的、笔直的刻痕。
像是一个起点,也像是一个等待被填写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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