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缝隙内那急促的“嘶嘶”声,如同冰冷的警报,在林枫的脑海中持续鸣响。他紧握着火把和石斧,与那片深邃的黑暗对峙着,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他能感觉到自己太阳穴血管的搏动,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嗡鸣。那条隐匿的蛇,仿佛一个潜伏在心脏地带的刺客,让他刚刚建立的庇护所充满了不确定的危机。
然而,对峙中的僵持,也是一种消耗。他不能永远这样站着。火堆需要维护,体力需要恢复,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被这单一的威胁完全困住,忽略了外部可能存在的、更大的危险——比如远处沙滩上那个无声移动的巨大黑影,虽然他此刻并未察觉。
他需要一个决断。是立刻冒险驱赶或攻击,还是暂时维持现状,加强戒备?
理智告诉他,在狭窄空间内,光线不足,对蛇的种类和习性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行动极其危险。那条蛇似乎也并未主动出击,更像是在扞卫自己的巢穴。或许,可以暂时共存,但必须设立明确的界限和预警。
他缓缓地、不发出任何可能被解读为挑衅的声响,向侧方移动,将火堆旁一些干燥的细小树枝和落叶,轻轻扫到距离岩壁缝隙一米开外的地方,形成一道简陋的、视觉和听觉上的警戒线。同时,他将那根燃烧的树枝火把,稳稳地插在缝隙入口附近的地面上,让持续的光亮和热量构成一道威慑屏障。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后退几步,密切观察。缝隙内的“嘶嘶”声似乎减弱了一些,但并未停止。那条蛇依旧在黑暗中窥伺,但至少,林枫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相对明确的缓冲区和预警空间。
暂时处理了内部的危机,他的注意力不得不回到最基本的需求上。火堆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消耗着燃料。他需要确保火种不灭,尤其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夜晚。而确保火种不灭的最好方法,不仅仅是添加柴火,更是将“生火”这个技能,锤炼成本能。
他需要再次练习,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巩固那种绝对的掌控感,尤其是在压力之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岩壁缝隙的威胁暂时搁置在脑海的角落。他清理出一块地方,摆好精心打磨的底板,检查了钻杆和那枚光滑的贝壳轴承,然后取出一小撮他珍藏的、混合了极品苔藓和树瘤粉末的火绒,仔细揉成一个松紧适度的巢。
这一次,他的心境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不再是尝试,不再是练习,甚至不再是执念的征服。而是一种……回归本源的专注。外界的一切干扰,无论是潜在的蛇患,还是远方的黑影,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他的世界,再次收缩到极致。
他双脚微分,稳稳定住底板。弓弦缠绕钻杆,贝壳轴承就位。启动。
手臂拉动弓身,稳定而流畅。钻杆飞旋,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嗡嗡”声,不再是之前那种或急躁或生涩的摩擦音。他的呼吸深长,与拉弓的节奏形成一种内在的和谐。目光清澈,精准地落在钻杆尖端与底板凹坑的接触点上。
热量在积累。木质纤维在高速摩擦下分解,颜色由浅入深,从深褐转向焦黑。一缕青烟,不再是试探性的丝缕,而是如同被唤醒的精灵,稳定而持续地从那小小的接触点升腾而起,带着浓郁的、令人安心的焦糊气息。
林枫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有一种极致的平静与投入。他像一个正在进行神圣仪式的祭司,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精确的计算和沉稳的力量。他不再用眼睛去“看”炭屑的形成,而是用全身的感官去“听”,去“感觉”那热量的凝聚和变化。
当凹坑中的木屑彻底变为墨黑,中心那暗红色的光芒凝聚成一个稳定、明亮、如同微型岩浆球的核心时,他知道,时机到了。不是靠猜测,不是靠估计,而是一种水到渠成的确认。
他动作流畅地停止拉弓,移开钻杆。底板上,那一小堆炭屑完美地积聚在凹坑中心,深邃的黑色衬托着中心那团炽热、明亮、缓缓脉动着的暗红,仿佛一颗微缩的、充满生命力的心脏。它散发出的热力,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成功了。而且状态前所未有的完美。
现在,是最关键,也最危险的步骤——传递。将这颗脆弱而炽热的“生命之种”,安全地转移到等待着它的火绒巢中。
林枫屏住了呼吸。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他,那团炭火,和那蓬松的火绒巢。
他极其缓慢地、用指尖轻轻捏起底板的边缘,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初绽的花瓣。他的手臂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将底板倾斜到一个精确的角度,确保炭屑能够平稳滑落,而不会四处散开。
那团暗红色的炭火,顺从地、缓缓地,沿着底板边缘,滑入下方早已等候的火绒巢中心。蓬松的纤维如同最柔软的天鹅绒,温柔地接纳了这炽热的客人。当最后一粒闪烁着红光的炭屑落入巢中,林枫的心才微微落下一点。
但这只是第一步。炭火与火绒的接触,仅仅是开始。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火绒巢,感觉那惊人的热量透过纤维灼烫着他的指尖,但他毫不在意。他将其捧到眼前,凑近,嘴唇形成一个圆润的孔洞。
接下来,是赋予它真正生命的呼吸。
他吹出第一口气。气流轻柔、绵长,如同春风拂过柳梢。
暗红色的炭火在气流下猛地亮了一下,光芒向四周扩散,点燃了紧挨着它的几根最纤细的纤维,发出细微的“嗞”声,冒起一缕更浓的白烟。
第二口气,稍加强了一些,更加稳定。
更多的纤维被点燃,橙黄色的火苗如同害羞的精灵,开始从炭火核心的边缘探出头来,微弱,却顽强地跳跃着。
第三口气……
就在这决定性的火焰即将彻底诞生的瞬间,一阵与当前氛围格格不入的、沉闷而巨大的“噗通”声,如同重物落水,猛地从远处漆黑的海湾方向传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突兀和响亮,瞬间打破了林枫极致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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