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微微顿首,对纪禾天真的评价不置可否。
“正是这份天真,让她能够结交到真心的伙伴,能够以纯粹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发现那些被我们这些深陷漩涡之人所忽略的美好。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正在经历的,是一种我无法再体验的旅行。”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怅然。
曾经的他也有这些,不过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一别两宽,往日种种……吃大份吧。
“那我理解了,但是这应该动不了这么大的阵仗”
“当然,更重要的是,你的存在本身,以及你对待她的方式,让我确认了一些事情。你并非七神体系下的盲目追随者,也并非完全站在深渊的对立面。你的行动有自己的逻辑和目的,这很有趣,也……很关键。”
话题,终于开始向着更深层的方向滑去。
“哦?愿闻其详。”
纪禾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倒要看看自己在臭名昭着的深渊教团里面是什么评价。
空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抬手指了指周围倒悬的宏伟废墟,那些断裂的宫殿石梁,以及弥漫不散的深渊气息。
“你觉得这里如何?这片被时光遗忘,规则扭曲,被深渊力量浸染的古老遗迹。”
“别人的坟头,风景别致,就是待久了有点头晕。”
纪禾实话实说,或者说,大白天的纪某人就喜欢说点实话。
如果是晚上,那纪某人就喜欢撒点小谎。
空对于他这不着调的回答似乎已经习惯,直接忽略,自顾自说道。
“这里是古国遗留的碎片之一,一个在天理的裁决下覆灭的文明最后的残响,曾经的坎瑞亚派人探访过这个古老的国度,但总归是去迟了一步。”
“说点我不知道的。”
被打断的王子殿下并没有丝毫不快,他对纪某人的性子多少也了解些许,只是陷入沉思。
良久,这才沉吟道:“提瓦特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应该并不多。”
纪禾挑了挑眉,确实不多,但也不少。
给了一个眼神,示意殿下请继续。
“看来纪先生喜欢直接,也好。”
空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其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看起来对即将到来的事情很是满意。
“你看到的这片废墟,它所依附的,不仅仅是一个消亡的古国,其地脉深处,蕴藏着一股极其古老而纯粹的力量——一种具有净化特性的泉水。”
“净化?”
纪禾挑眉,这个词从深渊王子口中说出来,总带着一种荒诞的违和感。
天之秩序下的诅咒,位格甚至超过人类这个概念本身,根植于世界的法则与每个提瓦特生命的底层代码。
与其说是净化,倒不如说是替换吧。
只有匹敌世界的位格才能对抗不死诅咒的底层代码,面前这一眼泉水并没有这种能力。
至少纪禾没有看出有这种能力,所谓净化之说……存疑。
“没错,净化。”
空肯定道,他抬手,指向城市中心那片被幽蓝法阵覆盖,此刻已恢复平静,但能量波动依旧隐晦的区域。
“那里,曾是这个古国举行神圣仪式的核心,也是那眼溯光之泉的所在。它的泉水,拥有洗涤异常状态,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逆转诅咒的效果。”
纪禾闻言,脸上瞬间堆起了极其浮夸的敬佩表情,甚至象征性地拍了拍手。
“妙啊!妙啊!殿下圣明!悲天悯人,心系子民,为了解除自家员工的福报……哦不,是诅咒,不惜深入敌境,寻找解药。此等胸怀,此等担当,颇有……呃,颇有通辽圣君之遗风!实乃我辈楷模!”
他这一通毫无诚意的吹捧,让空那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冷了几分。
纪禾却仿佛没看见,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但是呢,您是不是忘了,这儿是谁的地盘?在这地方,捣鼓这种听起来就动静不小的净化仪式,还是针对天理亲自下的诅咒……”
他拖长了语调,脸上带着一种我是为你好的真诚表情。
“您这操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面前这个被砸进地心里的古国,或者……您的故国?为了您的宏图大业着想,这边建议您,换个风水宝地去执行您的伟大计划,比如……隔壁须弥的沙漠?地方大,沙子埋得也快,就算炸了也不心疼。”
空的嘴角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自然听得出纪禾话语中的讽刺与警告,但他显然不为所动。
“你的建议很中肯。”
空的声音带着冷意,两者的之间终究有着分歧,很容易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
“但可惜,此地的特殊性,无可替代,这座城市的倒悬状态,并非偶然,它与溯光之泉的力量同源,是某种规则扭曲的具现。唯有在这种颠倒的场域中,借助泉水之力,辅以特定的仪式,才有可能冲击并瓦解那同样扭曲了生命本质的不死诅咒。简单的取走泉水,毫无意义,仪式必须在此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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