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一个身着藏蓝色绸缎长衫、身材微胖、面容富态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是个寻常的殷实商人。
他见到李世民,脸上立刻堆起恭敬的笑容,侧身闪进房内,反手轻轻掩上房门,动作流畅自然。
随后,他收敛笑容,对着李世民便是深深一揖,语气恭谨无比。
“老奴李泉,见过二公子。”
李元霸正啃着羊排,看到这一幕,眨巴了两下眼睛,心里瞬间明了。
“哦豁,自家放在洛阳的“眼睛”来了。”
看这李泉的表现,显然是不认识自己的。
果然,李世民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他先是抬手虚扶了一下。
“泉叔不必多礼。”
随即,他侧身一步,主动介绍道。
“这位是李淳风先生,乃是我国公府贵客,任何事情,都不必避讳。”
李泉闻言,立刻又转向李淳风,同样恭敬地行了一礼。
“李泉见过李先生。”
李淳风手持拂尘,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姿态超然。
接着,李世民的目光落在还在跟羊排“搏斗”的李元霸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介绍道。
“这是我家四弟,元霸。”
“四弟?”
李泉明显愣了一下,目光迅速落在李元霸身上,当看清眼前这个眼神清澈、面容稚嫩、正毫无形象啃着羊排的少年时,他脸上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惊异。
显然,他是听说过唐国公府那位四公子李元霸的。
只是,闻名不如见面,这眼前的少年,眼神格外清亮有神,哪有半分痴傻的模样?
这与他的认知可是大相径庭。
不过,李泉能做到李家在洛阳情报网的头目,自然不是寻常人物。
他心中的惊涛骇浪只是一瞬,脸上那丝惊异便迅速褪去,重新挂上了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对着李元霸也是深深一揖。
“李泉见过四公子!久闻四公子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
他这话说得颇有技巧,既表达了礼节,又避开了可能存在的尴尬。
李元霸嘴里塞着肉,含糊地“唔”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心里却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李世民不再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语气平和。
“泉叔,我们此来洛阳,并无要务,主要是带元霸游历见识一番。你简单跟我们说说,如今这洛阳城内,各方势力如何?近来可有什么特别的风声或动向?”
李泉闻言,神色一肃,腰板挺直了些,显然进入了汇报状态。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让房间内的几人,瞬间提起了精神。
嗯……除了李元霸。
“禀二公子,”李泉的声音压得较低,却字字清晰。
“陛下……已于昨日辰时,摆驾离开洛阳,往太原去了。”
什么?!
李世民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从容瞬间被震惊取代。
皇帝杨广离开了洛阳?在这个四方不宁、暗流涌动的时刻?去晋阳?
下意识的,“晋阳宫”三个字出现在他的脑海。
那是宇文化及给他李家挖的大坑,只是如今三月之期尚早,杨广便如此急切地亲身前往。
这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急切啊……
李淳风一直半眯着的眼睛也倏然睁开,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手指下意识地掐动了几下,似乎在推算着什么。
只有专注于美食的李元霸,眨巴着眼睛,左看看李泉,右看看脸色凝重的二哥和李先生。
这有啥好惊讶的吗?
晋阳宫就在那儿放着呢,他杨广帽子都扣不下来,别慌嘛两个老登。
他眼看着李世民和李淳风对视一眼,各自点头,像是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李元霸恍然,关键在于时间。
工期太短。
无法证明晋阳宫是短时间建起来的,那私造王殿的罪可就坐实了。
但看两人的表现,他们怕是连应对之法都想好了。
李元霸苦笑摇头,有两世记忆又怎么样,玩脑子还是差了这些人不止一星半点啊……
李泉将几人神色尽数收入眼底。
他微微低下头,语气依旧平稳,但吐露的信息却一个比一个惊人:
“此外,还有几件要事。靠山王杨林,数日前亲征瓦岗,不幸……兵败,如今正率领残部在洛阳城东门外扎营修整,士气颇为低落。”
李世民闻言,眉头微蹙。
靠山王杨林是大隋柱石,他的败绩无疑是对朝廷威望的又一次沉重打击,也象征着瓦岗势力的进一步坐大。
李泉继续道:“宇文成都将军此前也参与了攻打瓦岗之战,与瓦岗新近招降的一员大将,名叫裴元庆的,在阵前大战了一整日,杀的天雷滚滚,满地狼藉,最终也未分胜负。”
听到“宇文成都”和“裴元庆”的名字,一直埋头美食的李元霸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连手里的羊骨头都忘了扔。
宇文成都!裴元庆!这可都是他“记忆”里隋唐十八条好汉中响当当的人物!终于听到这些猛将的消息了!
他心中兴奋地呐喊:这才对味嘛!隋唐隋唐,没有这些传奇好汉,还能叫隋唐吗?
他急忙咽下嘴里的肉,迫不及待地追问。
“还有呢?还有呢?那个……那个使斧子的混世魔王程咬金呢?还有秦叔宝?他们怎么样?”
李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世民,见二公子微微颔首示意,他立刻调整心态,抱拳冲着李元霸笑了笑,态度愈发恭敬。
“回四公子的话。那混世魔王程咬金,如今在瓦岗寨已然称帝,立国号‘大魔国’,自封混世魔王。而秦琼秦叔宝,如今是他麾下兵马大元帅,应当正在全力整合瓦岗各部人马,操练士卒,应对靠山王下一次的征讨。”
李元霸听得津津有味,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嘴里喃喃。
“大魔国……混世魔王……嘿嘿,程咬金这老小子,还挺会玩。”
他这熟稔又带着点调侃的语气,仿佛在说某个相识多年的老友,让李泉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心中对这位四公子的评价又添了几分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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