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堂肥胖的身躯被死死钉在“金玉满堂”的烫金匾额上,如同屠夫砧板上最后一块待斫的腐肉。三颗幽蓝的磁石碎片深深嵌入坚硬的乌木,穿透了他的肩胛、膝盖和气海丹田,将他扭曲成一个亵渎自身野望的耻辱图腾。温热的鲜血从恐怖的伤口中汩汩涌出,顺着臃肿的躯体流淌,浸透了华贵的锦袍,在金砖地面上汇聚成粘稠、暗红的溪流。每一次微弱抽搐,都扯动伤口,挤出更多的血沫,伴随着漏风般的“嗬嗬”嘶声,如同破败风箱最后的喘息。
奢靡的书房,此刻成了血腥的刑场。夜明珠的光晕无力地穿透弥漫的血腥与散逸的龙涎香气,照亮金满堂翻白的眼珠里凝固的、无边无际的恐惧。他尚未死绝,但气海已破,内力尽散,四肢废其三,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已被剧痛和极度的虚弱剥夺。剩下的,只有清醒地感受着生命力随着鲜血一点点流逝,感受着刺骨的寒意从钉入骨髓的磁石碎片蔓延开来,冻结着每一寸绝望的神经,等待着不知来自官府还是昔日仇家的、最终的审判。这清醒的煎熬,比死亡本身更加酷烈。
莫衡背对着这血腥的图腾。
他缓缓放下了平举的乌木秤杆。手臂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如同放下了一件完成使命的工具,而非收割生命的凶器。杆身黝黯沉凝,纹理在昏暗光线下如同凝固的夜。
随着秤杆的下垂,弥漫书房、如同铅块般沉重的刺骨寒意,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开始缓缓退潮。空气中那粘稠凝滞的感觉迅速消散,恢复了流动。地面、散落的珍宝、乃至金满堂伤口处凝结的薄薄白霜,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褪去,只留下冰冷湿润的水渍,混合着暗红的血泊。书房内残留的暖意(来自地龙或香炉余烬)开始艰难地重新占据空间,与浓重的血腥味和寒意余韵交织,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异的混合气息。
与此同时,那三颗深深钉入匾额深处、穿透金满堂身躯的幽蓝磁石碎片,如同完成了最终使命的忠诚士兵,猛地一颤!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听闻、却又仿佛直接在空间结构中震响的嗡鸣!碎片表面流转的幽蓝寒芒骤然收敛、内蕴!
嗤!嗤!嗤!
三道幽蓝的细线撕裂空气,快得超越了视线捕捉的极限!碎片脱离了乌木匾额,也脱离了金满堂那具被贯穿的、还在微弱抽搐的躯体!它们如同被无形的、绝对精准的力量牵引,划出三道笔直、冰冷的归巢轨迹!
咔嚓!咔嚓!咔嚓!
三声清脆而微小的、如同精密机括咬合的轻响,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三颗磁石碎片精准无比地飞回秤杆末端,严丝合缝地嵌入秤锤主体那道深邃的裂痕之中!棱角与凹槽完美契合,幽蓝的光芒彻底内敛消失。秤锤复合如初,黝黯沉实,表面光滑,只留下那道细痕,仿佛刚才那撕裂血肉、钉死罪恶的死亡星辰,从未分离,从未显现过惊世骇俗的力量。
莫衡摊开左手。复合如初的冰冷秤锤,如同拥有生命般,沉重而精准地落入他的掌心。触感冰凉刺骨,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分量,也带着一种……使命完成的沉静。秤锤入手瞬间,他周身弥漫的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哀气力场,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丝丝缕缕归于肺腑深处。那源自无边哀恸与冰冷义愤的磅礴力量并未消失,只是重新蛰伏,如同冰封的火山,内蕴着更加深沉、更加凝练的威能。
他握紧了秤锤。冰冷的金属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奇异地让他冰封的意识更加清醒。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身后那血腥的图腾,没有去听那越来越微弱、如同蚊蚋般的“嗬嗬”嘶鸣。金满堂已是一具被钉在耻辱柱上、等待腐烂的活尸,他的审判,在磁石穿透他气海丹田的瞬间,已然完成。剩下的,是时间与世道的余烬。
莫衡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这间奢华而血腥的书房。夜明珠滚落在地,蒙尘黯淡。玉观音碎裂,慈悲的面容四分五裂。象征污蔑与勾结的明黄绢帛,被践踏在血泊边缘。满室价值连城的珍宝,此刻在血污与死亡气息的浸染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光芒。
他需要的不是这些。
脚步无声,踩过冰冷、湿滑、沾满血污的金砖地面。他绕开散落的珍宝瓦砾,径直走向那扇被撞开的密室入口。厚重的紫檀木书架向一侧滑开,露出黑黢黢的洞口,阴冷的、混杂着尘土和金属气息的风从深处涌出。
莫衡的身影如同投入深渊的石子,瞬间没入黑暗。
密室不大,却堆满了令人瞠目的财富。成箱的金锭银锭在黑暗中依旧反射着贪婪的光泽。成架的珍珠玛瑙、翡翠玉石在角落堆积如小山。名贵的字画卷轴随意地靠在墙边。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金属味和纸张尘封的霉味。这里,是金满堂毕生贪婪的结晶,也是无数血泪冤魂的最终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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