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黎明前的至暗。
“昆仑”站的医疗区内,只有卫生设备规律而冰冷的滴滴声。陈默浸泡在高度浓缩的生命维持液与神经再生凝胶中,整个人如同被金色与翠绿色细密藤蔓缠绕的苍白雕像。那些“藤蔓”并非实体,而是他体内“钥匙”核心与“萌芽”之力外显的能量脉络,正与侵入他身体的混沌残余及自身催生出的过度“变异”力量进行着无声而凶险的拉锯战。
他的意识沉在深海,比马里亚纳更深的意识之海。破碎的记忆、混沌的嘶吼、秩序的星光、还有无数陌生生命(那些被变异影响的深海生物乃至肉瘤组织本身的碎片意识)的残响,如同风暴中的浮沫,不断冲击、试图将他同化或撕碎。他能感觉到苏清雪日夜守在医疗舱外,能感知到周弘文教授等人频繁的检测与焦急的讨论,但这些都像是隔着厚重毛玻璃传来的模糊光影。
唯一清晰的,是那个被他“嫁接”和“编辑”过的连接点。它不再纯粹是“虚空之影”的通道,更像一道扭曲的、布满奇异结晶和能量荆棘的“伤疤”,横亘在现实与虚无之间,持续散发着不稳定且难以定义的能量波动。它既是负担,是持续侵蚀他精神的污染源;却也是一个畸形的“窗口”,让他能模糊地感受到那正在逼近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庞然阴影——“虚空之影”本体,正因锚点的异常而略微调整着轨迹,但它的迫近,如同整个星空压下,时间所剩无几。
第六天,异常增殖。
百慕大海域。雷毅站在伤痕累累的旗舰舰桥上,脸色凝重地看着声呐与深空探测器传回的混合图像。被暂时压制的锚点区域并未平静,反而从海底蔓延出大量散发微弱磷光的、类似珊瑚或某种菌类聚合体的奇异结构。它们以违背常理的速度生长,吸收着海水中的混沌残余,却释放出一种……相对温和,甚至带着点秩序感的能量脉动。舰队的研究人员报告,这种能量对未受污染的生物暂无危害,甚至能微弱地抵抗低强度的混沌侵蚀,但其生长模式和能量性质完全未知,令人不安。
西藏,冈仁波齐外围。暴风雪暂时停歇,但天空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交织着暗红与淡金绿色的极光。“深蓝守望”的特种部队指挥官在加密通讯中声音干涩:“那些‘护法魔怪’……一部分消散了,另一部分……变成了类似石雕或冰晶凝结的东西,姿态不再是攻击性,更像是……朝拜,或者禁锢。山体内部传来持续的低频震动,不是地震,更像某种巨大的……‘心跳’。”
两处锚点的异常变化,与马里亚纳如出一辙。陈默那场冒险的“手术”,其影响如同病毒般,通过某种尚未理解的维度联系,扩散了。
第七天,苏醒与异变。
陈默猛地睁开眼睛,维持液剧烈波动。缠绕他身体的能量藤蔓骤然收缩,大部分没入体内,但在他左眼瞳孔深处,留下了一抹极淡的、仿佛植物初芽般的翠绿印记;而在他右手手背,则浮现出一道细微的、如同黑暗星云般的暗金色纹路。两股性质相反却又诡异共存的力量,在他体内达成了危险的、暂时的平衡。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连接”。不仅与那三个被“编辑”过的锚点有着模糊的感应,甚至能隐约察觉地球各处细微的秩序脉络与混沌潜流。但这种感知是破碎的、超载的,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精神杂音和肉体深处传来的、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经历重塑的隐痛。
“你醒了。”苏清雪的声音在舱外响起,平静,但眼下的青黑透露出她的疲惫。她身后,周弘文教授和一队神色紧张的医疗及科研人员迅速围了上来。
“我睡了多久?”陈默的声音沙哑。
“三天。距离‘虚空之影’预计抵达,还有四十八小时。”周弘文快速说道,同时示意医疗人员检测数据,“你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能量读数……非常复杂。而且,我们监测到另外两个锚点也出现了类似马里亚纳的‘异变’。陈默,你到底在核心做了什么?这种‘异变’是福是祸?”
陈默在医疗人员的搀扶下坐起,感受着体内两股力量的流动,以及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来自遥远虚空的压迫感。“我……尝试改变连接的性质。不是切断,而是‘污染’它,用我们的‘存在’去覆盖它。现在看来……效果扩散了,但结果不可控。”他看向周弘文,“‘萌芽’协议……怎么样了?”
“能量填充已达到97%,相位坐标锁定因锚点异变出现扰动,但基本框架稳定。”周弘文推了推眼镜,眼神锐利,“但现在最大的变数,是你,和那三个‘异变锚点’。它们散发出的混合能量场,正在轻微影响地球近地空间的能量背景,可能会干扰协议的最终定位和释放效果。我们需要评估,需要数据!”
就在这时,刺耳的全局警报响彻“昆仑”站!
“紧急情况!近地轨道监测网络发现高维能量聚集!‘虚空之影’前锋——大量小型混沌实体已突破临界点,正在朝地球坠落!预测落点分散,但能量读数显示……它们被异常锚点的混合能量场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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