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的残骸跟泡烂的棉絮似的,往灰雾底下坠。
只剩一盏残灯悬在半空,烛九阴的残魂裹在里面,光弱得随时会灭,像风中抖着的火星子。
“林啸天…… 停下吧。”
残魂声音发颤,还带着点不甘的引诱,
“没了命火,你寿元折得只剩口气,撑不了多久。不如跟我共掌新墟,你管审判,我管生死,咱们俩说了算,不比现在强?”
林啸天低头看掌心, 灯奴儿的齿印正慢慢淡去,那缕帮他找活路的执念,快耗光了。
他抬手摸残灯,灯壁凉得像冰,里面烛九阴的影子还在晃:“你觉得命火重要?可有些东西,比活着金贵,比如他们的名字,比如我答应过要护着的人。”
话音落,断剑 “唰” 地挥出,残灯 “啪” 地碎成渣。
黑焰碎片溅到袖口,【戮仙剑狱】突然震了下 。
是残灯的命火残力撞了剑狱,灯奴儿快散的残魂,借这股劲又聚了聚。
林啸天赶紧按胸口,就听见剑狱里飘出轻得像风的声音:
“主上…… 我刚吸了缕老灯奴的魂碎片,记起来了……” 灯奴儿的声音带着模糊的记忆感,“烛九阴跟穿白袍的命官说过,命簿投影藏在南门石阶第三百零七级…… 那阶有裂隙……”
林啸天摸出命锁匠的锈钥匙,又拆了血牙婆的蜡封玉瓶 ,里面卷着绢布,是命官行走路线图,上面歪歪扭扭画着阶梯,标着 “南门?三百零七阶”。
他瞅见钥匙和路线图上都有淡金小印,知道是同属轮回司的印记,就滴了滴腕血在印子上。
血珠一吸进去,俩物件 “嗡” 地贴紧,路线图上的阶梯突然亮起来,在空中投出个虚影 ,正是轮回司南门的坐标。
他闭着眼沉进剑狱,反命灯芯在胸口烫得厉害。
魂渊里攒的亡魂执念,跟被灯芯勾着似的往四肢涌。
之前伪命篡改只能藏着,这次要反过来,不是装弱命格,是硬模拟命官的气运显象。
他想起命锁匠说 “旧狱能控命格”,钥匙里的旧狱残力正好激活了剑狱里的 “命官显象模板”。
“伪命篡改,逆用显象, 轮回司命官!”
刹那间,他周身裹起黑白长袍的虚影,手里还多了个玉笏幻形,连气息都跟见过的命官一模一样。
灰雾翻涌,一道石阶从虚空冒出来,一阶阶往高空伸,阶面泛着淡金的光 ,是只有 “合法命格” 才能走的登冥道。
刚踏上第一阶,脑子里的戮仙低语就炸了锅:“跪…… 拜…… 归顺……” 眼前晃出幻象:自己穿白袍,跪在神庭台阶下,对着黑影磕头,手里还捧命簿。
“呸!” 林啸天狠狠咬破嘴唇,腥甜的血涌进喉咙,又用断剑往胳膊划了道口子。
鲜血滴在阶面上,剧痛让他瞬间清醒:“我不是来求见的,是来讨债的 。你们欠的命,欠的名字,今天都得还!”
每往上走一阶,侵蚀就重一分,右半边身子麻得像爬满小虫子。
走到一百阶时,阶面突然浮现出细小的哭脸印记,是过往登阶者的 “亲友离别心魔”。
印记一沾脚,亡魂执念里的 “灯奴亲友被抓” 记忆就被勾出来,幻象又变了:凌霜月被金线绑着往魂薪窑拖,风葬僧、红裙奶娘关在笼子里,连小狸都缩在角落发抖。
“再撑撑…… 快到了。”
林啸天咬着牙,断剑往阶面一拄,借力往上爬。
终于到顶,灰雾突然散了,脚下显出圆形平台。
平台中央裂道光缝,一面巨大的命簿虚影从缝里升起来,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名字。
林啸天扫过去,心猛地一沉。
凌霜月、风葬僧、红裙奶娘,连小狸的名字都在,分类标着 “高质觉醒源”,旁边还画着小鼎。
往下看 “执行记录”,字清清楚楚:“收割方式:命锁链牵引→魂薪窑炼化→逆命舟焚祭→供奉七心权杖。”
“好啊…… 真是好得很。”
林啸天怒极反笑,一把拔出胸口的反命灯芯,狠狠往命簿中心插进去!
“轰隆 ...”
空间剧烈震荡,命簿的金光 “咔嚓” 裂开。
金光冲击波狠狠撞在林啸天胸口,反命灯芯的光瞬间乱了,伪命反噬突然爆发, 像有把刀在体内搅。
他 “哇” 地喷出口黑血,溅在命簿上。
低头看,右半边脸浮现出蜡油似的龟裂纹路,再撑下去怕是要被反噬吞了。
可他毫不在意,抹掉嘴角的血,抓起断剑往命簿裂痕上重重刻下两个字:“我来。”
刚刻完,命簿上的 “清源” 二字突然发红,红光穿透灰雾射向北方天际, 是触发了清算警报。
林啸天抬头,就见黑云上滚着雷,一艘青铜巨舟破云而出,船身刻着 “清源?肃正” 四个大字。
舰首站着数十道白袍身影,手里都握着金线,为首的慢慢举起七心权杖,杖尖的光直直对准他, 真正的清算,来了。
林啸天握紧断剑,反命灯芯还在命簿里亮着。
胸口的疼、脸上的裂,都没让他皱下眉。
他望着青铜巨舟,声音轻却硬气:“想收割我?想动我护着的人?先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小狸从剑狱里钻出来,跳到他肩膀上,尾巴尖竖得笔直,对着巨舟低吼。
风卷着灰雾,吹得林啸天的白发飘起来。
他站在登冥道尽头,身前是裂着的命簿,身后是往自由飘的亡魂微光,手里握着断剑,像棵扎在石缝里的树。
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肯弯腰。
真正的仗,现在才刚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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