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河水还泛着幽蓝,风裹着枯骨碎末打在脸上,林啸天没了感觉 。
他 “噗通” 跪倒在地,膝盖砸进白骨堆里,疼得浑身一抽。
七窍慢慢渗出血珠,黑红色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进河里,没起半点涟漪。
硬要去看本源记忆的反噬来了。
识海像被无数把剑劈着,裂成一道又一道缝,黑雾从缝里漏出来,裹着细碎剑鸣。
是七杀剑仆在【戮仙剑狱】里哭嚎,声音满是焦躁。
白羽云渺的吼声最响,直接炸在他神魂里:“你不是要找杀父仇人?不是要解柳红袖的诅咒?就这么死在真相跟前,算什么剑宗巅峰!”
林啸天想抬手,可连手指都动不了。
怀里的小哑巴还睡着,脖子上的玉佩发着弱蓝光,镇魔纹的劲儿顺着胳膊缠上他手腕,勉强稳住乱跳的心脉。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一点点散掉,刚找回来的记忆、父母的样子、柳红袖的笑,都往识海的缝里漏。
“哗啦 ——”
水里轻轻响,河童阿溺从水里钻出来,绿发还滴着水。
他没像之前那样咧嘴笑,手里攥着颗珠子,发着弱白光,是 “命髓珠”。
阿溺悄悄绕到林啸天身边,把珠子塞进他渗血的手心:“偷看命的人,总得留下点东西。 有的丢了眼,有的丢了记忆。”
他声音很轻,带着点同情,“但这颗珠子,能帮你把丢了的‘自己’找回来。”
林啸天手指颤了颤,用尽最后力气握紧珠子,塞进嘴里。
珠子一进口就化了,一股温流顺着喉咙往下淌,刚到心口,他的意识就像被抽走,掉进一片没边没沿的灰白虚空里。
这儿没天没地,只有一片没边没沿的白气,脚踩上去软得像棉花,没半点声音。
阿溺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这是‘遗我之境’,命河支流绕出来的地儿。所有被命运抹没了的东西,都在这儿漂着。”
林啸天抬头,看见无数模糊的影子在白气里飘。
有的影子穿宗门剑袍,有的裹破烂布衣,还有的就是团没成形的光。
可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些影子里,有好多个 “林啸天”。
第一个 “林啸天” 穿金边剑袍,腰挂宗门银令牌,正站在大殿上受封,掌门笑着拍他肩,说 “你是宗门的真传”;
第二个 “林啸天” 躺在乱草里,胸口插着断剑,眼睛睁得老大,旁边围着几只啃肉的野狗,是早早就死了的样子;
还有一个 “林啸天”,穿白衣,笑起来温和得没经半点苦,身边跟着个穿粉裙的师妹,俩人在桃树下练剑,师妹笑他 “剑招太凶”,他就收了三分劲,正背对着他往白气深处走,走几步就回头挥挥手,像在告别。
“那是…… 原本的我?”
林啸天往前走,想抓住那个白衣少年,可手刚伸过去,就被一股无形的劲弹开,疼得神魂发颤 。
手离影子就差一寸,他突然想起柳红袖说 “安稳是奢侈品”,鼻尖发酸。
阿溺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沧桑:“你想改命,可知道真代价?命运就像块布,你想剪了重缝,就得先撕了原来的。每个‘你’死在别的命里,另一个‘你’才能活在现在的命里。刚才那个穿白衣的,就是你最开始的命,没被镇魔血脉缠上,没被戮仙剑选中,安安稳稳活成的样子。”
林啸天站在原地,看着白衣少年的影子慢慢淡去,没留下半点印子。
他想起父亲死在深渊里的眼神,想起母亲跳崖时的 “活下去”,突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命,是好多 “林啸天” 用消失换的 ,他不能就这么散了。
就在这时,虚空中突然闪过道淡金光,直钻进他眉心。
温流顺着神魂往下淌,虚境的撕裂感慢慢消失,耳边阿溺的声音变成命河的 “哗啦啦” 水声,白气开始扭曲,白衣少年的影子化成光点。
林啸天一愣,意识被猛地拉回命河岸边。
河心方向,孤鸿子站在水里,白发被河水打湿,贴在脸上。
他空洞的眼窝淌出更多黑血,半边身子快变透明了。
打破命律的反噬让他手指头都在抖,可手里还捏着道印诀,淡金光就是从他指尖发出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小哑巴脖子上的玉佩上,空洞的眼窝颤了颤:
“先帝的镇魔佩…… 原来你真是守脉者。”
“那是‘续命灯’的残术,观命的人代代传的,能稳住快散的魂。”
阿溺的声音在旁边响,带着点惊讶,
“他恨你乱了命河规矩,可又记着先帝‘护守脉者’的话。
用这术会加重反噬,他半边身子快散了!”
林啸天撑着地面站起来,刚想开口,就听见河心传来 “咕咚” 一声。
他顺着孤鸿子的目光望去,水面翻涌,青衫的衣角先露出来,被水泡得皱巴巴的,接着是烂掉的手指,指缝里夹着张泛黄的纸。
阿溺突然往水里缩,声音发颤:“是顾九思!三百年前他偷看命河预言,被上界的人沉进河底,怎么会浮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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