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的重建工作,在纷至沓来的外界援助和全村人憋着一股劲的拼搏下,艰难地推进着。首要任务是清理。码头、道路、倒塌的房屋废墟,都需要将垃圾和淤泥清运出去。空气中终日弥漫着汗味、泥腥味和消毒水的气味。壮劳力们挥舞着铁锹、镐头,喊着号子,将堵塞道路的断木碎石装上手推车和那辆伤痕累累的小货车;妇女和老人则负责清理较小的杂物,焚烧无法利用的垃圾。合作社的仓库屋顶用巨大的防水布暂时遮盖,里面堆满了各方捐赠的物资,成了临时的指挥中心和物资分发点。
虽然有了资金和物资的支持,但重建的工程量巨大,进展缓慢。连日的劳累和对未来的不确定,像无形的阴云,依旧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身体的疲惫尚可忍受,那种家园被毁、一切从头再来的心理重压,却难以驱散。人们的脸上少了往日的笑容,多了几分沉默和凝重。
这天下午,方林正和阿壮等人一起,在码头清理被台风卷上岸的、堆积如山的各种海洋垃圾——破碎的泡沫浮球、缠绕成团的破渔网、塑料瓶罐,以及大量被巨浪从深海翻搅上来的、奇形怪状的海草和贝类。海风依旧带着凉意,吹在因劳作而汗湿的脊背上。
“他娘的,这得清理到猴年马月!”阿壮啐了一口带沙子的唾沫,用铁锹用力铲起一坨散发着腥臭的、黏糊糊的海藻,抱怨道,“这台风,真是把海底的粪坑都搅翻了!”
方林没说话,只是埋头干活。他的腰因长时间弯曲而酸胀,手掌磨出了新的水泡。但就在他用耙子扒开一堆混杂着泥沙和海草的垃圾时,【海洋感知】能力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的触感。那感觉并非活物的生命波动,而是某种……沉淀在海底极深之处、被巨大力量强行翻搅上来、蕴含着某种极其内敛却精纯的海洋精华的物体。这感觉非常模糊,与感知鱼群或沉船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对纯粹“物质”的感应。
他心中一动,停下动作,蹲下身,仔细在那堆污秽中翻找起来。阿壮见状,奇怪地问:“方林哥,找啥呢?当心扎手!”
方林没回答,手指在冰冷湿滑的杂物中摸索,终于,触碰到几个异常沉重、表面粗糙沾满寄生物的巨大贝壳。他用力将它们从淤泥里拔了出来。那是几个比脸盆还大的砗磲贝(一种大型深海双壳贝类)的残骸,贝壳厚重无比,边缘有些破损,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石灰质和藤壶,显得古老而沧桑,显然是生活在极深海域的品种,被台风的巨大能量硬生生从海底掀了上来。
“嚯!好大的贝壳!”阿壮凑过来,用脚踢了踢,“这玩意儿能吃吗?肉早烂没了吧?壳倒是挺厚实,能当猪食槽了。” 周围几个一起干活的村民也好奇地围过来看热闹。
方林没理会阿壮的调侃,他用手抹去一个砗磲贝表面的污泥,露出底下瓷白略带淡黄的本色。那种微弱的感知,正是从这几个看似死气沉沉的贝壳内部传来的。他心中升起一个荒谬却又隐隐期待的念头。他记得曾在网上看过一些奇闻,某些巨大的贝类中,可能孕育着罕见的宝物……
“福伯!福伯!”方林站起身,朝着正在不远处指挥清理碎船的福伯喊道,“您过来看看这个!”
福伯闻声,拄着竹杖,慢悠悠地踱过来,低头看了看方林脚边那几个巨大的砗磲贝,花白的眉毛挑了挑:“哦?深海大砗磲,这玩意儿可有些年头没见过了。台风劲儿真大,把这老家伙都请上来了。” 他用竹杖敲了敲贝壳,发出沉闷的响声。
“福伯,”方林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兴奋,“您老见识多,听说……这种老砗磲里头,有时候会……长出东西来?”
福伯浑浊的眼睛眯了一下,深深看了方林一眼,又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仔细摩挲着贝壳的外壳和闭合处的缝隙,像是在读取上面的信息。半晌,他缓缓直起腰,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难以捉摸的神情:“老辈人是有这么个说法。深海的砗磲,活得久,吃得杂,肚子里啥玩意儿都可能攒下。是宝是草,得开了才知道。怎么,你想试试?”
方林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他点了点头,对阿壮说:“壮子,去找把结实的凿子和锤子来!小心点,别把壳砸碎了!”
阿壮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找来了工具。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码头上清理垃圾的人都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方林和那几个其貌不扬的大贝壳。
“林子这是要干啥?开贝壳?”
“这破贝壳有啥好开的?还能开出珍珠不成?”
“说不定呢,听说有的贝里能长大宝珠!”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方林挑选了那个给他感知最强烈的砗磲贝。他将其放稳,用凿子对准贝壳闭合的缝隙,示意阿壮扶稳,自己则举起锤子。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海浪声和风声。
“铛!铛!铛!” 沉重的敲击声在码头上回荡。贝壳异常坚硬,进展很慢。方林的心也随着敲击声怦怦直跳,既期待又害怕失望。终于,在无数次敲击后,伴随着一声脆响,贝壳被撬开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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