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咚……咚……”的沉闷声响,如同某种巨大心脏在黑暗中的搏动,缓慢而有力,穿透柴房薄薄的墙壁,持续敲打在张晴晴的耳膜上。它不是打铁的铿锵,也不是捣药的闷响,更像是什么重物被规律地锤击地面,或是某种大型器械在低沉地运作。
声音来自镇子西头,正是“威远坊”的方向。
张晴晴蜷缩在草垛深处,寒意和疲惫让她的眼皮沉重,但这不祥的声响却让她无法入睡。孙老三说过,“威远坊”最近不太平,似乎在找什么人,甚至可能牵涉到军械走私。这深夜里的异常动静,更印证了那个地方的不简单。
他们在做什么?锻造?但什么样的锻造需要在这种时辰,发出如此沉闷规律的声响?还是在搬运、掩埋什么?
未知带来恐惧,但穿越者的好奇心和对危险的直觉,又让她忍不住想去探究。或许,这异常的动静里,就隐藏着“威远坊”为何如此积极追捕她的线索,甚至可能关系到整个走私网络的秘密。
但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贸然前往探查无异于送死。她需要信息,需要更了解“威远坊”和黑水镇,也需要尽快恢复体力,找到离开的办法。
这一夜在警惕和寒冷中格外漫长。天快亮时,那“咚……咚……”的声音终于停了,镇子重归寂静。张晴晴才在极度疲惫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轻微的摇晃惊醒。是孙老三,他脸上带着忧虑,低声道:“姑娘,天亮了,镇上人渐渐多了。你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我想了个法子。”
孙老三拿出了一套半旧的、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裙,还有一顶宽边的破草帽和一块洗得发白的头巾。“这是我婆娘以前穿的,你换上,再把脸和手用灶灰抹黑些,头发包起来。等会儿我让我家狗儿去后山‘采药’,你扮作他表姐,跟着一起去。到了后山,你就自己想办法。镇子东头出镇的小路,狗儿认得。”
这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了。张晴晴感激地点头,迅速换上那身明显宽大不少的衣裙,用头巾包住头发和半边脸,又在孙老三的示意下,从灶膛里摸了些冷灰,胡乱抹在脸上、颈部和手背上,遮盖住未消的红疹和过于白皙的肤色。再戴上那顶破草帽,乍一看,倒真像个面黄肌瘦、常年劳作的村妇。
“狗儿。”孙老三唤来那个半大小子,仔细叮嘱了一番。狗儿机灵地点点头,背起一个旧背篓,里面放了几样简单的采药工具和干粮。
“孙师傅,大恩不言谢。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张晴晴对着孙老三,郑重地行了一礼。
孙老三摆摆手:“快走吧,路上小心。记住,尽量别走大路,绕开西头。”
张晴晴和狗儿从铁匠铺后门悄悄溜出,钻入清晨薄雾笼罩的小巷。狗儿对镇子很熟,专挑僻静无人的小路走。路上偶尔遇到早起的镇民,看到他们这副采药人的打扮,也只是随意瞥一眼,并未在意。
张晴晴低着头,紧紧跟在狗儿身后。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透过草帽边缘,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特别是西头方向。越靠近镇子边缘,空气中那股煤烟和铁锈的味道就越发浓重。远远能看到“威远坊”那几根高大的烟囱,此刻正冒着滚滚浓烟,比昨日更加猛烈。
经过一条稍微宽敞些的巷口时,张晴晴看到几个穿着“威远坊”号衣的壮汉,正驱赶着几辆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牛车,朝着镇外方向而去。牛车沉重,车轮在青石板上碾出深深的辙印。赶车的汉子们面色严肃,目不斜视,周围还有几个手持棍棒的护卫跟随,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那油布下面盖的是什么?矿石?铁料?还是……昨夜那“咚咚”声的产物?
张晴晴心中疑窦更深。她不敢多看,低下头,加快脚步跟上狗儿。
出了镇子东头,是一条蜿蜒上山的小径。狗儿指着小径说:“姐姐,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上,翻过前面那个山梁,就能绕到黑水镇北面,那边有条小路可以去邻县。路上小心野兽。”说完,他将背篓里的干粮分了一半给张晴晴,便转身跑回镇子里去了。
张晴晴独自站在山脚下,回望了一眼笼罩在烟雾中的黑水镇。危机暂时远离,但疑问和不安却更深了。“威远坊”的异常,那神秘的第三股势力,还有自己未来的去向……
她定了定神,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找到安全的落脚点,再图后续。她检查了一下怀里那本用油布包好的《落霞山药草图鉴及杂记》和赵七的竹筒,又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半截剪刀,然后转身,沿着狗儿指的小径,向上攀爬。
然而,爬了不到一半,在一个可以俯瞰部分黑水镇的转弯处,张晴晴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晨雾稍微散开,镇子的轮廓清晰了一些。她的目光再次被“威远坊”方向吸引。除了那几根烟囱,她隐约看到,在“威远坊”那片建筑的后方,靠近山脚的地方,似乎有一片被高大围墙单独圈起来的区域,围墙颜色比周围的建筑更新,也更厚重。昨夜那“咚咚”声,似乎就是从那片区域传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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