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环县寒风依旧,校武场的破旗随风摆动,发出呜呜的古怪之声,仿佛有幽魂在诉说自己的苦难。
第一个站出来的老人家,脚上只穿着破烂打满补丁的单薄衣衫,脚上没有鞋袜,冻得红肿不堪。
随着她往前走,脚上的脓液一滴滴落在校武场的黄土上。
老人家似乎已经没有痛觉,虽然缓慢,但是脚步坚定,眼神中透着仇恨和坚定。
朱时桦从来没见过如此凄惨模样,就算是非洲,也不曾悲惨至此。
朱时桦直接从台子上跑下来,跑到老人身边,一把扶住老人家。
老人浑浊的眼神看见贵人走到面前,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在朱时桦的搀扶下,方才稳住身体。
老人吃力的想要跪下去,发现自己仿佛被千斤拖着,膝盖再也弯不下去。
朱时桦拍了拍老人干枯的手背,细声说道:“老人家,我军已废除跪礼,我看您腿脚不便,剩下的路就我抱您走完吧!”
老人脸上惶恐,摇着手:“贵人金贵,老婆子身上脏,不敢劳驾,冲撞了贵人!”
朱时桦没有说话,一把抱起老人家,就往台上走。
校武场上的百姓被这一幕震惊,踮着脚看新奇,这位殿下竟然毫不顾忌老人身上污浊不堪,直接抱起。
简直是千古奇观,就算戏文里也不曾见到啊。
李岩见朱时桦所做一切,微笑着默默点了点头,心中又坚定了几分,他觉得大事可成。
心情澎湃,李岩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原地,迎接朱时桦。
朱时桦二十五岁,身高一米八,正是身强力壮,抱着骨瘦如柴的老人没几步就走到了校武场台子上。
李岩本想给朱时桦下跪,想到废跪令已经颁布,对着朱时桦深深鞠了一躬。
警卫连长李绥丹是个很有眼色的好小伙,看见朱时桦抱着老人,跑到朱时桦眼前,就要接过老人。
朱时桦摇了摇头,拒绝了李绥丹的好意。
他不是想作秀,实在是看不了百姓受难,自己的老祖宗真是把百姓们害苦了,就算为老祖宗们还债吧。
朱时桦将老人家放下来,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了,给老人穿上。
老人想要拒绝,朱时桦拍了拍手背,让他先别说话。
从李岩手中接过喇叭,扶着老人家,看着校武场里的百姓,朱时桦眼睛有些通红。
“诸位,诸位,且听我一言,太祖高皇帝以布衣提三尺剑,驱逐胡虏而复华夏,成祖文皇帝五征漠北,七下西洋而扬国威。岂料二百七十年基业,竟丧于禄蠹之手!”
朱时桦抬起老人的肿胀的双脚,眼含热泪:“陕甘赤地千里,树皮草根啃尽,环庆易子而食,幼童嗷嗷待哺,老妇寒冬赤足,冻疮溃烂见骨!”
朱时桦的话通过喇叭传遍校武场,人人脸上悲戚。
朱时桦让李岩扶住老人,跳到台下,一把抓住魏怀德的发髻。
“然此等贪官污吏,恶士劣绅,相互勾结,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兼并土地,中饱私囊,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衣冠禽兽,视百姓如草芥,待百姓如奴隶。”
朱时桦越说越气,一脚踹到魏怀德肥胖的肚子上。
魏怀德疼的冷汗直流,嘴里被烂布堵着不能发出声音,只能佝偻着身子,发出呜呜惨叫,活像一只肥硕的土拨鼠。
王之善等人看见朱时桦暴怒,吓得赶紧拼命低下头,生怕下一脚挨到自己身上。
他们读的是圣贤书,行的是豺狼事!
朱时桦一把拽过来魏怀德头上的玉簪,举起来:“这把玉簪,至少值五十两纹银,够五十户百姓生活数月。”
朱时桦红着眼睛大喊,声裂金石:“诸位,官绅视百姓如草芥,百姓则视官绅为贼寇,觉醒吧,起来吧!”
“我安民义营乃百姓之营,安民义军乃百姓子弟兵!”
“今天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彻底砸烂压在环县百姓头上的大山!”
台下的百姓们,群情激愤,各个眼含热泪。
朱时桦回到台子上,和李岩抱起老人。
李岩方才给老人喂了几口水,老人算是有了点精神。
“老人家,您有什么冤屈,直接说出来,我们替您伸冤!”
朱时桦微笑着拉着老人手,诚恳的说道。
老人在朱时桦和李岩脸上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发现这两个贵人好像和以前那些人不一样。
曾经已经绝望的心情仿佛又回来,鼓起勇气:“能扶老婆子起来吗?”
朱时桦和李岩将老人扶起来,朱时桦鼓励了一番:“老人家,您说吧,不要害怕!”
李绥丹搬来一个凳子,让老人坐下。
老人却没有坐,干枯的眼睛涌出热泪,寒风吹过花白的头发,似乎有千般委屈。
终于老人下定了决心,将拐杖往魏怀德身上一甩!
声音悲切:“各位街坊邻居,有认识我的有不认识我的,我就是西门口王家铺子的王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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