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的秋天短得像打了个盹儿,几场北风卷着哨音刮过,天地间就陡然换了颜色。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气温骤降,第一场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宣告着北疆凛冬的正式降临。
粮食是抢收回来了,藏好了,可这漫长的冬天怎么过,成了悬在几十万雍州军民心头的新石头。缺柴,少炭,房屋在之前的战乱中损毁不少,御寒的棉衣更是稀缺。往年这个时候,总有不少老弱熬不过去,冻毙路旁的惨剧时有发生。
府衙里,炭盆烧得噼啪作响,但依旧驱不散那股子寒意。胡老吏捧着各地报上来的物资短缺文书,眉头锁得比城门还紧。
“大人,城内炭价已经翻了三倍,依旧有价无市。木材砍伐运输也因大雪受阻。不少百姓家中存柴只够半月之用,尤其是那些安置的流民,情况更糟。棉布棉花价格更是飞涨……”
陈野裹着一件厚厚的、皮毛翻边的旧军大衣(是从北狄军官那里缴获的),搓着手在屋里踱步,哈出的白气清晰可见。
“妈的,这鬼天气!存粮是有了,总不能让大家抱着粮食冻死吧?”他骂了一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砍树来不及,买炭太贵……得想个不要钱,或者花钱少的法子。”
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前世北方农村越冬的一些土办法。忽然,他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有了!挖坑道!搞‘地火龙’!”
“地火龙?”众人皆是一愣。
“对!”陈野来了精神,走到地图前,指着雍州城和几个主要村镇,“咱们不跟老天爷硬扛取暖,咱们往地下要温度!组织人手,在城里和大的村落,挖掘公共取暖坑道!选背风向阳的地方,挖下去一丈多深,里面用砖石加固,留出通风口和烟道,上面覆盖厚土和草帘子。人在里面,挤一挤,靠体温和少量柴火就能维持温度,比在地上挨冻强百倍!”
他越说越兴奋:“这坑道,平时可以当集市、工坊、甚至学堂用!万一……万一再有战事,还能当防空洞和屯兵洞!一举多得!”
说干就干!陈野立刻下令,在全州范围内推行“公共取暖坑道”计划。以工代赈,招募大量劳力参与挖掘,工钱照付,或者抵扣部分明年的劳役。技术由工坊统一指导,确保安全和坚固。
命令一下,雍州境内再次掀起一股热潮。只不过这次不是抢收,而是“挖洞”。男女老少,只要有力气,都扛着锹镐加入了挖掘大军。地点选在背风的山坡、废弃的窑洞附近,尽量利用现有地形。
进度最快的,是雍州城西一片原本的乱石岗。在张彪带着士兵和大量民夫的奋战下,仅仅十天,一条可容纳数百人、蜿蜒如龙的巨大坑道就初步成型了。内部用“陈氏三合土”加固了关键部位,留出了通风口和数个出入口,顶上覆盖着厚厚的土层和草垫。
坑道挖成的第一天,陈野亲自带着一帮官吏和部分无处避寒的流民住了进去。外面寒风呼啸,雪花飞舞,坑道里却因为人多和地温,竟然真的感觉不到多少寒意,虽然空气有些浑浊,但比在外面冻僵强太多了!
“看见没?老子没说错吧?”陈野裹着大衣,坐在一个用石头垒成的“坑头”上,对着周围面露惊奇的百姓喊道,“这地底下,比上面暖和!以后白天干活,晚上就挤到这里来睡!咱们人多,挤着暖和!”
他还顺势在坑道里搞起了“坑道学堂”,让识字的吏员或者老兵,晚上教孩子们认字,讲守城的故事,甚至普及一些简单的防冻伤、防瘟疫的常识。一时间,原本绝望的寒冬,竟然因为这奇特的地坑,多了几分烟火气和生机。
雍州内部在热火朝天地挖洞过冬,外部却并不平静。
“坐山虎”似乎认定了陈野离不开他的“石料”,趁着大雪封山,运输更加困难,再次派人来催要更高的价格,态度极其嚣张。同时,平州与雍州接壤的几个边境隘口,也开始出现小股武装人员的骚扰。他们不正面进攻,只是不断袭扰巡逻队,破坏道路,焚烧哨所,搞得边境守军不胜其烦,疲于奔命。
“大人,‘坐山虎’那边又派人来了,说要是再不答应涨价,就彻底断了‘石料’供应!边境那边,三号隘口昨晚又被摸了一次,伤了两个弟兄,哨楼给点了!”张彪从边境赶回来,带着一身寒气,怒气冲冲地汇报。
陈野看着地图上那几个被标记的隘口,眼神冰冷。“坐山虎”这是典型的趁火打劫,而边境的骚扰,目的就是牵制他的精力,消耗他的力量,甚至可能是在为更大的动作做准备。
“彪子,你觉得,‘坐山虎’真敢彻底断供吗?”陈野忽然问道。
张彪一愣,挠了挠头:“俺看那龟孙就是虚张声势!他靠着卖‘石头’赚了那么多,舍得断?”
“没错!”陈野冷笑,“他比咱们更依赖这笔买卖!他手下那么多张嘴要吃饭,没了咱们的钱粮,他内部就得先乱!他这是在试探老子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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