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靠着“借(抢)粮”这手,暂时把雍州府城流民濒临爆炸的火药桶引信给掐灭了。稠粥一下肚,混乱的流民聚集区总算有了点秩序,至少没人再为一口吃的打出狗脑子。城里那些被“请”去看了场“流血争粥”大戏的米商乡绅们,回去后大多做了好几晚噩梦,梦里总有个笑呵呵的年轻同知,身后站着个黑塔般的汉子,掂量着刀问:“家里……真没余粮了?”
效果立竿见影。几天内,陆陆续续真有“识相”的,主动把粮食送到了府衙临时设置的赈济点,虽然数量上多少打了折扣,态度上也透着股咬牙切齿的“自愿”,但总算解了燃眉之急。陈野让王经历一一登记造册,打上欠条,美其名曰“战时特别借款”,利息……看着给。
“大人,这么干,会不会把他们都得罪死了?”小莲一边帮着整理欠条,一边有些担忧。她如今算是陈野的“机要秘书”,管着钱粮文书这一摊,心思细腻,很快发现了问题:“这些送来的粮食,看着不少,但按现在流民的数量,最多也就能撑半个月。而且,城防修缮、招募青壮,每天都是钱粮如流水,光靠‘借’,不是长久之计。”
陈野正对着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皱眉头——为了以身作则,他要求府衙上下伙食标准向流民看齐,这玩意儿实在刮嗓子。闻言,他放下碗,嗤笑一声:“得罪?老子不得罪他们,他们就能让老子好过?指望这帮铁公鸡主动拔毛,不如指望北狄蛮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敲了敲桌子,对旁边啃着杂粮饼子的张彪道:“彪子,吃饱没?吃饱了跟我去府库转转,老子倒要看看,这雍州府的‘家底’,到底薄到了什么地步!”
张彪三两口把饼子塞进嘴里,含糊道:“饱了!大人,俺看这府库肯定有猫腻!”
再次来到府库,气氛与前几天截然不同。王经历带着几个算房书吏,正点着油灯加班加点地盘账,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人人脸上都带着黑眼圈和惶恐。见陈野进来,连忙起身。
“怎么样?王经历,账理清楚了?”陈野大马金刀地往刚搬来的破太师椅上一坐。
王经历捧着一摞账本,苦着脸道:“回……回大人,账面……账面是理清了,可是……”
“可是什么?有屁快放!”陈野最烦这种吞吞吐吐。
“可是府库……几乎是空的啊!”王经历都快哭出来了,“存粮账面应有八千石,实际……实际不足千石,还多是陈年旧粮,不少都发霉了!库银账面应有五万两,实存……实存不足三千两!兵甲器械更是账实严重不符,十不存三!这……这亏空太大了!”
陈野眯起了眼睛:“哦?这么大亏空,前任官员离任交接,就没个说法?”
王经历冷汗直流:“前任刘同知……是……是战乱中失踪的,这账……这账是战前的老账,一直……一直没来得及核对……”
“放你娘的罗圈屁!”陈野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吓得王经历一哆嗦,“战乱失踪?老子看是卷款跑路了吧!你们这帮胥吏,上下其手,趁机捞得盆满钵满,现在跟老子玩死无对证?”
他站起身,走到那堆账本前,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他头晕。“这玩意儿,老子看着就烦!”他直接把账本扔给旁边一个小吏,“念!给老子大声念!就从粮食进出开始念!”
那小吏战战兢兢地接过,开始磕磕巴巴地念:“景和十一年三月初五,入库新粮一千石……支应城防营粮饷三百石……支应府衙用度五十石……结余……结余六百五十石……”
“停!”陈野打断他,“三月初五入库一千石,当天就支出去三百五十石,结余六百五?你他妈数学是跟体育老师学的?一千减三百五等于六百五?”
小吏脸一白:“大人……这……这是……是笔误,笔误!”
“笔误?”陈野冷笑,又拿起一本,“继续念!”
连着念了几笔,几乎笔笔都有问题,不是数字对不上,就是理由含糊不清,什么“犒劳乡勇”、“抚恤难民”、“特别支出”,名目五花八门,就是不见实物。
陈野的脸色越来越冷。他知道府库有问题,但没想到烂成了筛子!这帮胥吏,仗着熟悉账务,欺上瞒下,恐怕早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贪腐体系,把这雍州府库当成了自家的钱袋子!
“好啊,真好!”陈野气极反笑,指着那堆账本,“就凭这些狗屁不通的玩意儿,你们就想糊弄老子?真当老子是泥捏的?”
他目光扫过库房里那些眼神闪烁的胥吏,知道这帮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跟他们讲道理?查账?他们能跟你绕到天荒地老!
陈野深吸一口气,忽然对张彪道:“彪子!”
“在!”
“去,给老子找把斧头来!”
张彪一愣:“斧头?”
“对!要最大的,最沉的!”陈野狞笑一声,“老子今天要给这些‘铁账簿’开开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