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石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时,林匀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松风剑鞘上。
火折子的微光劈不开浓稠的黑暗,唯有石壁上渗下的水痕,像极了青阳镇旧宅廊下的雨丝——那年他蹲在阶前看蚂蚁搬家,母亲端着姜茶过来,指尖沾着的也是这样的湿意。
通道越走越窄,最后转过一道青石板弯,一股熟悉的沉水香忽然钻进鼻尖。林匀的剑“铮”地出鞘半寸,火光照亮前方石室:四壁嵌着早已熄灭的油灯,中央摆着两具相拥的骸骨,粗布衣裳上还留着补丁,针脚是母亲惯用的“回”字纹。
“爹……娘……”
他扑过去,指尖刚碰到父亲的骸骨,腕间忽然被什么硌了一下。低头看时,是从父亲指缝里掉出的半块玉牌——那是林昭十五岁生辰时,父亲从终南山悬崖上捡的,刻着歪歪扭扭的“林”字,当时还说“等匀儿长大,这牌儿给你当剑坠”。
眼泪砸在枯骨上,晕开细小的尘埃。林匀伸手探进父亲的怀中,摸到一个用粗布裹着的硬东西。布包已经朽得快散了,展开时飘出陈年老灰,里面躺着半块青铜虎符。
虎符上的“镇北王府”麒麟纹章还清晰——林匀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把它挂在腰间,抱他坐在膝头说:“这虎符是北地三军的调兵令,你娘是镇北王的嫡女,你出生那天,王爷亲手把你抱在怀里,说‘匀儿以后要替舅舅守着边墙’。”
风从通道里灌进来,吹得火折子忽明忽暗。林匀摩挲着虎符上的刻痕,忽然想起三年前父母递给他的密信——信上只写了八个字:“黑莲勾结漠北,欲毒皇位。”那时他还以为是江湖仇杀,可如今虎符出现在父母的骸骨旁,答案忽然清晰得让他发抖:
黑莲堂要的不只是江湖,是整个大齐的江山。而能让他们拿到镇北王的调兵令、甚至敢谋害皇上的,只有朝堂里的“自己人”。
石室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林匀迅速把虎符塞进怀里,攥紧松风剑。
“林小友好兴致啊,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阴恻恻的声音从黑暗里飘出来,是黑莲堂的“鬼面护法”——当年跟着莲主屠了林家家门的余孽,脸上戴着青铜鬼面,手里的判官笔滴着墨。
林匀不退反进,松风剑挽了个“松风卷雪”:“鬼面,你倒还活着。”
“托你的福。”鬼面护法跃过来,判官笔直刺林匀咽喉,“莲主说,要留你全尸祭旗。”
剑与笔相交,火星四溅。林匀的“松风三式”刚使到“裂石”,忽然听见地宫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是父母当年设置的“守灵阵”,专为防贼盗墓。
鬼面护法显然也听见了,脸色骤变:“你触发阵眼了!”
话音未落,石室的地面忽然裂开,无数弩箭从墙里射出来。林匀拉着鬼面护法往角落扑,弩箭擦着他的耳际钉进石壁。等阵势稍缓,他抬脚踹在鬼面护法的胸口,借力跃向阵眼的机关——那是块刻着麒麟的青石板,正是虎符上的纹章。
“松风破!”
林匀一剑刺进麒麟眼,石板轰隆隆移开,露出后面的密道。他回头看了眼父母的骸骨,把虎符贴在胸口:“爹,娘,我带你们的仇出去。”
密道里满是霉味,林匀摸着墙往前走,怀里的虎符烫得像块火炭。他想起静玄大师说过,“仇是一把剑,握得太紧会伤自己,可放了,又会伤该保护的人”。现在他懂了——这把剑不是为了杀莲主,是为了斩断藏在朝堂里的毒瘤,是为了让北地的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是为了让父母的血没有白流。
密道的尽头是地宫的后门,外面是黑莲堂的乱葬岗。林匀站在坟头间,望着天上的月亮,松风剑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摸出怀里的虎符,指尖抚过上面的刻痕。
“接下来的路,要自己走了。”
风裹着乱葬岗的磷火吹过来,林匀把虎符塞进怀里,转身走向远处的山林。身后传来狼嚎,可他一点都不怕——因为他知道,怀里有父母的遗愿,有江湖的正义,还有,要守护的那片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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