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风裹着煤烟味，刮得人鼻尖发酸。
林匀裹紧玄色大氅，玄驹“踏雪”喷着白气停在宣武门外的茶棚下。茶棚里挤满了赶脚的商贩，沈砚挤到最里头，用青铜罗盘敲了敲桌角：“掌柜的，来四碗杏仁酪。”
“好嘞！”掌柜的擦着桌子应声，眼角余光扫过林匀腰间的松风剑，“客官这剑鞘是川蜀工坊的手艺？”
林匀心头一紧，苏晚晴已先一步坐下，指尖转着茶盏：“我家夫君爱收集兵器，这剑是去年在成都买的。”
掌柜的赔笑：“怪不得，看着就锋利。”
沈砚将四碗酪放下，用银匙搅了搅：“掌柜的好眼力。我们在终南山见着位静玄师太，她说京城的茶好，非让我们捎两斤碧螺春。”
掌柜的手一抖，酪碗差点翻了：“静……静玄师太？”
“怎么？”周清欢倚在门框上，峨眉刺在袖中轻晃，“您也认得？”
掌柜的压低声音：“上月有位女尼来买茶，说要送终南山——穿的就是青布道袍。”他往门外努了努嘴，“那茶商住在西四羊肉胡同，叫陈三。”
“谢了。”林匀摸出几枚铜钱，“再给我们指条去陈记茶行的路。”
夕阳把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陈记茶行的门脸藏在胡同深处，门环是两只铜狮子。沈砚刚叩响门环，门便“吱呀”开了——陈三穿着粗布短打，看见林匀腰间的虎符，脸色骤变：“几位是……”
“镇北王府的人。”苏晚晴取出半块虎符，“静玄师太让我们来取茶。”
陈三的眼眶红了：“王妃当年常来喝茶，说要等小王爷长大……”他从柜台下捧出个锡盒，“这是师太托我存的，说见到虎符便交。”
盒中是封血书，字迹与林匀在漠北见过的苏姨娘遗书如出一辙：“莲主勾结漠北，欲毒杀圣上，扶持幼主……”落款是“镇北王府掌事苏明”。
“苏姨娘的字迹。”苏晚晴指尖发颤，“她当年没逃出来……”
“她逃出来了。”陈三抹了把泪，“王妃把她藏在密道，后来被叛徒出卖，才……”他突然住嘴，目光扫向街角——两个穿灰布衫的人正盯着这边。
“走！”林匀抓起锡盒，“去城隍庙后巷！”
四人刚拐进巷口，便被十几个持棍的汉子围住。为首的是回春堂的老掌柜，三角眼里泛着冷光：“把账册和虎符交出来，爷爷让你们死得痛快！”
“就凭你们？”周清欢甩出峨眉刺，直取老掌柜咽喉。老掌柜旋身避开，铁尺横扫周清欢腰间——苏晚晴的飞爪破空而至，缠住铁尺往下一拽，老掌柜踉跄跪地。
“铁尺功？”沈砚的罗盘甩出铜铃，“是‘铁尺门’的叛徒！”他点出两人穴道，“这门功夫原是护院用的，如今被黑莲堂收编了。”
林匀的松风剑挽了个“寒江叠浪”，剑气扫得汉子们纷纷后退。苏晚晴趁机捡起地上短棍，直取老掌柜膝盖：“说！谁派你们来的？”
“莲……莲主！”老掌柜嘶吼，“他说拿到虎符，赏黄金千两……啊！”
苏晚晴的短棍重重敲在他膝弯，老掌柜瘫在地上。沈砚搜出他怀中的密信，火漆印是太后的“凤衔珠”：“是太后亲信的调令！”
“撤！”林匀拽起苏晚晴，“去丐帮总舵——只有洪长老能镇住这些人！”
丐帮总舵在城南破窑，朱漆大门虽旧，门前两尊石狮子却威风凛凛。林匀通报后，门房进去通报，片刻便出来个瘸腿老叫花：“洪长老请四位进内堂。”
内堂暖炉烧得正旺，洪长老须发皆白，手里盘着对核桃：“静玄师太的信，老叫花收到了。”他接过锡盒里的血书，“苏掌事的字迹，老叫花认得——当年她常来丐帮送粮。”
“我们需要您把这证据呈给皇上。”林匀将账册摊在案上，“黑莲堂勾结朝臣、毒杀先帝遗孤、意图谋反……”
洪长老捏紧核桃，指节发白：“老叫花明白。只是太后亲信在宫里当值，要见圣上，得走‘暗门’。”他从袖中摸出块金牌，“这是先皇赐给丐帮的‘八方令’，持此牌可直达御书房偏殿。”
深夜，紫禁城的角楼传来打更声。
林匀换上丐帮的粗布短打，跟着洪长老的徒弟钻过御膳房的狗洞。偏殿里烛火未熄，洪长老的徒弟将金牌放在案上，一个太监掀帘进来：“圣上传见。”
御座上的皇帝不过三十许，眉峰微蹙：“你们说的黑莲堂，可有实证？”
林匀呈上账册、虎符、血书：“这是镇北王府旧部、终南山静玄师太、丐帮洪长老共同作证。黑莲堂不仅勾结漠北，还用‘血引’操控百姓，上月江南盐帮私盐案、京城回春堂血案，皆出自他们之手。”
皇帝翻到最后一页，指尖发抖：“镇北将军府总管……朕的伴读……”他突然抬头，“你们要朕如何？”
“请圣上下旨彻查。”苏晚晴跪在前厅，“斩叛徒，清君侧，还镇北王府清白。”
皇帝沉默良久，盖章的朱砂笔悬在半空：“准了。”
出宫时，天已蒙蒙亮。
林匀站在午门广场，望着初升的太阳，松风剑在掌心发烫。苏晚晴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林匀，你看——”
广场上，几个小太监正打扫积雪，其中一个回头，露出个熟悉的笑——是之前在回春堂见过的买药老太太的孙子。
“真相，总会见光的。”林匀望着那孩子的笑脸，忽然想起静玄说的“侠心”。
“走。”他对众人道，“回终南山接静玄师太，然后去漠北——该会会莲主了。”
晨雾里，四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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