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文官们群起而攻之的汹涌浪潮,朱慈烺并未慌乱失措。他深吸一口气,出班奏对,声音清晰而沉稳:
“陛下,诸位臣工所言,看似有理,实则不然!”
他首先看向户部尚书:“李尚书言及耗费国帑,却可知此番建奴入塞,京畿之地损失钱粮几何?被掳人口、焚毁村镇又价值多少?若有一支强军能御敌于国门之外,其所省之费,远胜养兵之耗!且御营军饷,儿臣可奏请以内帑及皇庄部分产出支应部分,不足再请拨太仓银,必不使国库过于困窘!” 这是以退为进,既展示担当,也点明抵御外侮才是最大的节约。
接着,他转向兵部官员:“张侍郎提及法度体制。然则,如今是何世道?建奴铁骑年年叩关,流寇烽火燃遍中原,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祖宗法度亦是为保社稷安宁,若法度僵化,反成束缚手脚之绳索,要之何用?御营军编制,正是为应对此前所未有之危局而设,乃革新之举,何来不合体制之说?”
最后,他面对那些言辞最激烈的言官,目光锐利:“至于所谓‘培植私党’、‘拥兵自重’,更是无稽之谈!孤乃大明储君,整军只为强兵,强兵只为卫国!御营将士,浴血奋战,保卫的是大明的江山,是陛下的都城!岂容以私心揣度?设立讲武堂,是为培养忠君爱国、通晓军事之人才,以备国家驱策,何来‘私党’之说?莫非诸位认为,只有不通兵事、只知空谈的文人,才于国有利吗?!”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直接将问题的核心拉回到了“强兵卫国”的现实需求上,并对文官集团的迂腐和恶意揣测进行了有力反击。
朝堂之上,一时鸦雀无声。不少武将面露赞同之色,甚至有些中低阶文官也觉得太子所言切中时弊。
然而,文官集团的核心力量并未退缩。首辅温体仁终于缓缓开口,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殿下忧心国事,锐意进取,其心可嘉。然扩军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京营、各边镇若皆效仿殿下,纷纷要求扩编,朝廷将何以应对?此例一开,后患无穷。且兵权之事,最需慎重。陛下,”他转向崇祯,“臣以为,御营军战功当赏,然扩军之议,关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交由部议细细斟酌才是。”
“臣附议!”
“温阁老所言极是!”
“请陛下圣裁!”
支持温体仁的官员纷纷出言附和。他们将问题从“该不该扩”巧妙转移到了“程序是否正确”、“后果是否可控”上,这是典型的官僚拖延战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崇祯皇帝身上。
崇祯端坐龙椅,面色沉静,内心却如同沸水般翻腾。他内心是倾向于同意的!太子的能力在此战中已经得到证明,御营军的表现也让他看到了强军的希望。他何尝不想拥有一支能征善战、直接听命于自己的精锐?扩军八千,若能成真,无疑将极大增强朝廷,尤其是皇室直接掌控的武力。
但是,文官集团几乎一致的强烈反对,让他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他深知这些文臣的能量,他们掌控着舆论、影响着朝局。若强行下旨,必然引来无数的谏诤、非议,甚至被扣上“纵容储君、动摇国本”的帽子。他刚刚因为太子立功而有所缓和的父子关系,以及朝堂暂时稳定的局面,都可能因此再度紧张起来。
他既需要太子的能力来维系江山,又无法完全无视文官集团的压力。这种夹缝中的挣扎,几乎是他皇帝生涯的常态。
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崇祯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
“太子所奏,朕已览悉。御营军之功,朕心甚慰。扩军之请,亦是为国筹谋……然,温先生及诸位爱卿所言,不无道理。此事……关系兵制国帑,确需慎重。”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这样吧,御营军此次作战,伤亡颇重,准其先行补足原有六千员额之缺。所需粮饷兵甲,由兵部、户部会同东宫,酌情拨付。至于……扩编至八千员额,及设立辅兵、讲武堂等事,容后再议。交由……兵部详议后,再行奏报。”
这是一个典型的和稀泥式的决定。同意了补充伤亡,算是部分满足了朱慈烺的需求,安抚了军方。但对于最核心的扩编和制度创新要求,则用了“容后再议”、“交由部议”的方式拖延了下去,既没有当场驳回让太子过于难堪,也没有立刻批准触怒文官集团。
“陛下圣明!”温体仁等人立刻躬身领旨,对这个结果显然满意。
朱慈烺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他也躬身道:“儿臣……遵旨。”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朝会在一片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退朝后,朱慈烺与曹变蛟并肩走出皇极殿。
曹变蛟低声道:“殿下,看来阻力比预想的还大。”
朱慈烺望着紫禁城上空那片被宫墙切割开的蓝天,目光深邃:“无妨。至少,我们拿到了补充缺额的许可。至于其他的……‘容后再议’?那就让我们用行动,让他们不得不‘议’!讲武堂和辅兵体系,我们可以先以‘试行’、‘摸索’的名义,在东宫和御营内部,小范围地先做起来!有些事,未必需要等到那道正式的旨意。”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朝堂之争,他不会退缩,但也不会傻傻地等待。扩军之争,只是开始。他要在这权力的夹缝中,一步步地,将自己的理念和力量,扎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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